终不平静,始终后浪推前浪,新人换旧人——
推得绝情,也换得刻不容缓。
步经重重曲折的穿山游廊,越过一处月洞门,迎面而来的便是一潭水池,七、八尺宽的石头镶在岸边,里头是碧波清流,油绿的荷叶上嵌着或粉如佳人般羞涩的红莲,或白如月牙的芙蓉。
池上曲桥一座,连接岸边与落在池中央的凉亭。
此刻正值三月江南,春乍暖、花待放之时。
沁风水榭中依旧是筝声不绝,轻柔淡雅如春风,飘飘然的自凉亭内流泻而出,回荡于整座后院,挑逗闻者心。
“你还想在这儿待多久?”远处冷淡的男子嗓音介入绝妙的筝音间,不欢迎之意表露无遗。
“呵,这儿又不是你家,凭什么赶人?”回应的,是在他身旁的一名女子。脸上有着不将来人放在眼里的轻忽,双手擦腰,不怕死地挑上点起战火的来人。“啐,本姑娘爱在这儿待多久就待多久,你管不着!”
“你不回你的素流斋,待在这儿像什么话!”
“啧,我留在这儿是会脏了地、污了沁风水榭不成?”美目眄睨,她就不信他敢点头。
“污浊之气不该入沁风水榭,坏了一地清静。”
“邢培�!”说她是污浊之气?“本姑娘是哪儿污、哪儿浊了?你倒给我说清楚!”
“素流斋的老鸨。”棕黑眸子斜睨一眼,轻吐一字:“贱。”
咻的一声,抽鞭声划过半空!直击邢培�。
只见他以大雁俯冲之势低身回了一圈,轻易便躲开。
冷淡的表情上更添一抹不屑的轻鄙,气得人牙痒痒的。
这家伙!
“还是焰哥哥好,人家冷漠无情总比你邢培�没心少肺的好。”
冷漠无情和没心没肺有何差别?邢培�瞪着眼前歪理一堆的女人,想不透为何她也能进出沁风水榭,凤骁阳当真是手头没人,连滥竽都能充数了吗?
怨怀无托,嗟情人断绝,信音辽邈。
纵妙手,能解连环,似风散雨收,雾轻云薄。
燕子楼空,暗尘锁,一床弦索。
想移根换叶,尽是旧时,手种红药。
抒发情怀的低沉吟唱,如潺潺细泉,流荡在百花千草争妍的水榭别院,着实惬意怡然,可惜曲子的哀怨意味浓重,减了分细致光景,添了些寂寥悲伤;美景当中流露苦情,实有惆怅难解、情何以堪之感。
“又开始唱了。”邢培�是叹息,也是不满。终日弹筝吟诗,极尽无能之事,唱的人不觉有错,听的人是没有知觉,而他这个看的人,则是相当火大。
“骁阳是世上少有的痴情种,你别看人家有情便自己眼红。”哼,嫉妒就说声唱,她季千回会笑他吗?不过就是个没心少肺、没法子谈情说爱的可怜男人嘛!
汀洲渐生杜若,料舟移岸曲,人在天角。
谩记得,当日音书,把闲语闲言,待总烧却。
水驿春回,望寄我,江南梅萼。
拼今生,对花对酒,为伊泪落。
筝音渐收,吟唱之声峰回路转,最终渐显低沉,而后随抚筝之声收音,还水榭别院一个清静,也还幽美景致一份怡然;方才空气中沉甸甸的哀愁神伤,也因为唱和的声音渐没而烟消云散。
曲罢,邢培�才开口,不知为何,眉间隐然升起肃杀气息。
“我眼红什么?”
如果感觉不到,她季千回恐怕死一千回都不够呢!“呵呵呵,想杀我可得排在焰哥哥后头喽,邢大侠、邢神医。要知道,你抢了他要杀的人,他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邢培�抬手,两尺一寸长的玉箫扬在季千回眼前。“我尚且用不着一个死人替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