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叱干他斗的儿子,年岁跟勃勃差不多大,机灵伶俐的一个小子。
“给我?”勃勃看向他手中布疋包裹。
阿利点头,将东西给他后径直跑到火架另头去添羊粪:“烧大点,真是冷死了!”
勃勃打开包袱,愕道:“谁叫你给我的?”
“刚刚碰到的一个人,带着围头,挺和善的,说托我带一下,他就不进来了。怎么了,什么东西,有问题吗?”
未等话音落地,只见勃勃把包裹塞在怀内,一冲而出。
阿利挠挠头:“怎么回事?”
密密丝丝的雨里,远远瞅见一人披着大衣,头上围着遮雨的拢头,正戴上裘帽,准备上马。
他顾不得淋湿了,冒着冷风寒雨追出去,手拉住马缰,四目一对,果然是那个人。
“你……你……怎么来了?”
说话时,那雨向下淋着,由他头发直到身上,由他身上直到鞋上、袜上。
青年道:“你可不冷么?”一边将裘帽取了,盖住他的头。
他偏开,于是青年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勃勃从怀里掏出软甲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要!”
他一把把包裹掷到泥水地里,雨唰唰的冲着。
青年走过去将软甲捡起,细心用袖子擦干净:“这是天蚕甲,刀枪不入,你穿着。”
勃勃呸:“你自己留着罢!”
青年叹气,目光似乎在说,何必如此。
勃勃说:“你胆子够大,敢独身来——”
青年打断他:“淋着雨啦,赶紧回去罢。”
说完上马。
勃勃愣住。
青年从他手中抽出缰绳,勃勃说:“我喊人了……”
青年微笑。
“我真的喊人了!
青年俯身将软甲重新押入他怀中,“以后,自己珍重。”
鞭绳一扬,骏马扬蹄而去。
勃勃看他离开,终于没有开口;把包裹几次作势欲扔,也终于没扔。淋了好久,雨似乎也停了,他才记得迈开腿,没走两步,几个孩子轰地从围住的一个帐子散开来,呱啦啦大叫着,杀人啦,杀人啦,兰阏氏杀人啦!
在他们身后,又窜出一些成年男人和女人,带着惊慌的神色。
狗狂吠。
勃勃混沌的思绪一惊,等赶到时,事情已经结束了。
秃发蝶查躺在地上,头发散乱奄奄一息,原来就很白的脸现在更白,比雪还要惨白的一种颜色。她有一个细长的白颈子,弯曲着,像垂死的天鹅。
刘卫辰也赶来了,他顾不及一旁苻兰缕,大声喊秃发蝶查的名字。
听到单于叫她,秃发蝶查睁了睁眼睛,嘴唇动了动,好像要说话,但到底也没说出什么话,然后眼睛闭上,死了。
刘卫辰把手托起她的头,吓人的沉闷后,他猛地站起,双眼闪烁着火红的光芒,反过朝苻兰缕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刮:
“你干恁好事!”
苻兰缕的脸一下被打偏歪,旁边两个粗壮的婆子扶住:“阏氏!”
苻兰缕挣开她们,嘴唇哆嗦着,却在笑:“我就是把这个贱人打死了,怎样?”
暴怒的单于又是一铁掌,这次苻兰缕直接扑倒在地,嘴角鲜血缓缓流下。
她慢慢爬起,“你打,你继续打。”
单于抡圆手臂,第三次力掴。
苻兰缕挣了两挣,没挣起来。旁观的人看不见她的脸看不见她的神情,只看见她削薄的背,挣起又跌倒后突然剧烈的抖动,兰阏氏忽而大笑,“你干脆打死我好了,反正我活着也没意思!”
刘卫辰喘着粗气:“蝶查哪里惹到你,你这个疯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