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间倒坐客位,正中间是一个大门厅,里头正面供着观音菩萨并善财童子童女正身像,四边有几幅山水画,锦屏风下一方供桌供着时鲜异果,下一溜排各五个高背椅子搭着秋香色椅搭子,下设了小搁脚台,俩边是各有一个暗房供稍许休憩,再里头两进才是卧房和下人房。
裴氏让这宅子管事在这个宽敞大厅摆开了一桌便席,本来花朝节来向观音菩萨焚香祷告,楚家老祖宗也要来,还有那王氏,只是老太太有喘病,孟春时节外头最易犯,不便出门,王氏这几日喊着头痛也不便,裴氏女儿已经出嫁,能够一块来竟然也就裴氏和楚家大小姐妯娌二人。
本来人丁不多,却突然又加了几个女眷,管事手忙脚乱了一番,赶着先给各位夫人小姐用彩漆方盘拿了八盏香雪茶来,用滇青盘盏儿,银杏叶茶匙,里头是用上一年花头雪泡了梅子桂枣卤瓜子仁,又去后头忙乱一通,拖到酉时才上了热菜。
楚原白本来作为男客不便入席,不过裴氏好久不见儿子不舍得他离开,又都是些熟客,裴氏这个最大主人发话让原白留下,自然也没人置啄。
席间雕花蜜饯四样,梅球儿,雕花金桔,雕花青梅荷叶,雕花红团花,四样蜜甜酱瓜,韭花茄儿,辣瓜儿,倭菜,皮酱,脂麻辣菜,姜油多,醋白菜,配着软香稻梗米饭,桃花酢,荔枝蒸饼,酥胡桃,水晶豆腐脑,几样时蔬玩意,几口清茶,因为是来烧香拜佛,自然宴席上不便上荤。
撤了席,管家给各位一人一盏蜜饯核桃枣仁茶,荔枝蓼花,玲珑桃条,并酸咸蜜饯,金桔橄榄,松番葡萄,厅堂里头三三两两坐着闲话。
这边尹馨瑜陪着母亲和裴氏说话,自然而然谈到家里头生意相关绸缎,钱氏看裴氏身上那件紫红色大通花阔袖旋袄,对襟抹领纹缠枝卍字纹,下身一幅百褶湖蓝湘绣裙,外罩着青纱笼裙,腰里头系着两块玉珏绶环压步,高额花冠,端是一派高雅。
钱氏先是交口赞叹一番裴氏衣着,又委婉着语调道:“夫人近来不太走动外头不知道吧,近来咱临安城里头流行熟罗,杭绸都染那天水庄出品桃色水红俩色尺头,织金纹路,宫里头内府前些日子还在我当家统共几家大绸缎庄里头定了三十匹天水庄染缸出来生丝和缎子,说是今春宫里头帝姬娘娘们都喜欢这种色彩。”
裴氏看管家朝她儿子恭恭敬敬应了话,打了千下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应了声:“尹夫人倒是在行人!不过我这年岁大了那些时鲜玩意怕是太轻佻用不上!”
钱氏一笑赶紧道:“哪里哪里,太太春秋正旺,看着也就四十不到,哪里有显老?我知道您这样奶奶一贯都是保养得宜,哪像我们这些粗人,倒是真显得老了呢!”
裴氏没再说话,只是偶尔看着儿子,楚原白此时却正在和宝儿几个说话,老远看去一个少年俊朗,一个天真无邪,两个少年人正围着和楚静说话呢,她那个妯娌近日精神好了很多,这张平日难得开怀脸不知听到了什么,掩口笑了下。她也就比她小了四五岁,以前看起来苍白细腻颓废,今日看起来竟然有些耀眼。
钱氏看裴氏似乎兴致缺缺不甚有劲,念头一转又注意到放在面前茶盏和几样果子,捻起一个酸咸蜜枣来送入口嚼了嚼,叹道:“夫人这蜜枣可是中瓦子前戈家蜜枣儿?端是好味道,还有这核桃枣仁茶,松番葡萄,俱都是京里头最近时鲜玩意,说是养颜很宫里头也喜欢,现在可金贵着呢,夫人盛情,我可真是受之有愧。”
裴氏应道:“尹夫人说错了,这一切都是小犬自己刚吩咐!”
钱氏正要这话头接过来就道:“大少爷风采斐然,听说在外头做官也做得很有政绩,夫人好福气。”
任谁被赞扬自己孩子总是比较开怀,平时不怎么应酬裴氏也多少展了笑颜来,态度用心了些道:“尹夫人客气了,也就是个小小通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