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苑不著痕跡地深呼吸了幾口氣,按捺下了自己內心深處暴戾衝動的欲望。
慢慢來,不著急。
楊苑對自己說。
這是他唯一珍惜的人, 不要急、不能急。
他曾從荒無人煙的深山野林中甦醒, 嫩葉從土壤之中鑽出, 穿破腐爛的果葉、漫無邊際的生長……
為的就是來到宋阮的身邊。
宋阮一直都弄錯了,楊苑不是羊,他自己才是。
「不逗你了。」
楊苑抬起手,指尖溫柔地拂過宋阮的眼皮。他的動作很輕柔、甚至可以感受到對方睫毛在輕微的顫動。但是就算是這樣,宋阮也沒有躲開他。
這個傻子,以為只要躲在蚌殼裡,一切就都不會發生改變。可如果是這樣,在自己靠近的時候,為什麼又會不自覺地張開蚌殼呢?
楊苑眼底划過一絲笑意,他捏了捏宋阮的紅耳朵,「去做菜吧,客人要等急了。」
「……哦。」
宋阮如夢初醒一般,訥訥地應了一聲,然後右手握成拳捂在嘴唇前、轉過身去做出一副開始準備做菜的模樣,實際上腦子亂得連手腳都不聽使喚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剛才他是親到我了嗎?是的吧?不然為什麼軟軟的、熱熱的……還有他說什麼要吃人,是什麼意思?要吃我嗎……
打住打住!
宋阮埋著頭紅著臉開始切配菜,手指都有些微微地發顫。
以前宋阮還能用楊苑是個孩子來做藉口,可是現在,他自己都沒辦法騙過自己了。
臉紅可以是因為身體太敏感,不拒絕楊苑的靠近也可以是因為他不懂得拒絕,可是砰砰砰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跳……總不是假的。
宋阮微微閉上眼,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
·
「二位久等了!」
小跑堂敲了敲門,得到允許後才推門進來,手上捧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個暖鍋,鍋下有一個小容器、裡面放著幾塊炭火。
他把托盤放在了桌上,然後推著一輛小車過來了,上面滿滿擺著的都是切好的菜,生蔬冷切海鮮什麼的都有,還有各種調料醬。
夥計把東西擺完,客客氣氣地哈了個腰,便退出去了。
何先生看著眼前的生肉,有些不太高興,皺著眉道,「這小二怎麼沒點規矩,把東西都擺在這兒,是叫我們自己動手嗎?」
「自己動手有什麼不好的?」
何夫人看了他一眼,然後選了一些菜下了鍋。她看著眼前暖鍋里不斷咕嚕咕嚕冒出的水泡,懷念地說道,「好久沒吃過暖鍋了,上一次吃,怕還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吧。」
何先生看著自己的夫人,眼神也溫柔了起來,「是啊,那會兒咱們沒錢,幾個月都吃著饅頭蘸大醬,過年那天,我買了二兩的豬肉還有一盒豆腐、一把青菜,你把肉拎進了廚房,切成片,和豆腐青菜一起下鍋煮,咱們就圍在一起,你一筷我一筷……」
他說著說著,慢慢地,話就停了下來。
何先生終於懂了。
他的夫人不是在生氣,而是在懷念從前那個只有他們倆、吃最簡單的暖鍋都很快活的日子。
「夫人,來。」
何先生眼疾手快地夾起了一片浮起來的肉片,沾了點辣醬送到了何夫人碗中,「你吃這個。」
「你別光給我夾。」
何夫人笑了笑,看著眼前使勁兒獻殷勤的夫君,好像兩個人真的回到了從前的那個冬天,他們都沒有變,改變了的只有時光。
她也幹練地捲起了袖子,從紅湯鍋里夾起了一個很大的肉丸,也沾著辣醬送到了何先生嘴邊,「嘗嘗。」
何先生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