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不要!」
陸沁的話還未說完,病房裡就傳來了沈梵梵的尖叫聲:「媽,你不要讓紀大哥進來,我太醜了,現在還不想見人。」
在沒看到自己的臉之前,沈梵梵最想見到了人是紀曜,但是在看到自己的臉之後,紀曜就變成了她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
可偏偏,紀曜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沈梵梵簡直欲哭無淚,只得裝縮頭烏龜,最起碼要把慘不忍睹的臉藏起來。
她的聲音悶在被子裡,有些悶悶的,但聽起來很有活力。
紀曜偏過頭,越過陸沁往病床上看了一眼,看到床中間不停扭動的那坨白色,心中那些陰晦的情緒被掃開了一點,他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看來,他的擔心有些多餘,小姑娘並沒有被今天的事嚇到。
陸沁回頭看了眼自己沒心沒肺的女兒,無奈地搖搖頭,往旁邊讓了一步,讓紀曜進來。
可紀曜才剛移進門,沈梵梵的慘叫聲更大了,她翻了個身,趴跪在床上,把屁股抬得高高地,頭埋進枕頭裡,激動地拍著床面:
「紀大哥,你不要進來,我今天是不會出來的。」
「你就算進來,我也不會和你說話!」
陸沁:「……」
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紀曜一眼,一大步踏出去,作勢要去掀沈梵梵的被子。
紀曜忙伸手攔住了,他仰頭對陸沁笑笑,「陸姨,我能單獨和梵梵說兩句嗎?」
「可是可以,但是……」陸沁有些為難,但也沒為難太久,因為沈梵梵太激動了。
「不要,不要。」沈梵梵梵蹬著腿,死命往枕頭裡鑽,屁股一拱一拱的,像一條使勁想臥沙躲起來的螃蟹。
「紀大哥,我現在不要和你說話。」
「算了。」紀曜只得放棄,「梵梵,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來。」
「嗯嗯嗯。」沈梵梵連連點頭,安靜了幾秒,而後又從被子裡伸出手在空中揮了揮,「紀大哥,下次是明天嗎?」
「我明天就沒事了,你明天可以來看我。」
臉上的紅腫當然不會好得那麼快,但她明天可以帶口罩。
很多時候,「下次再來」這種話就像分開前的「再見」一樣,就只是一種帶著禮數的禮貌而已,代表一段話或者一段相遇的結束,但沈梵梵顯然很當真。
「這孩子!」陸沁又朝床上看了一眼,而後轉過身,伸手指了指門外,「阿曜,她就這樣,你別在意,阿姨送你出去。」
「那就麻煩了。」
猜到了陸沁是有話對自己說,紀曜並沒有拒絕她的好意。
他轉過輪椅,緩緩離開了病房,臉上始終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但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指卻越收越緊。
出了病房,陸沁反手關上了門,站在紀曜身後,自然地抬起手,放在了輪椅背上,微微使力推著紀曜往前走。
陸沁並沒有想太多,她只是想順手幫一下晚輩,但卻不知道,紀曜最不喜歡別人幫他推輪椅。
在陸沁把手搭上來的一瞬間,他僵了一下,脊背挺得筆直。
可陸沁是長輩,他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病房外的走廊很長,慘白的牆一塵不染,頭頂的燈大亮,染上了幾分昏黃的天光,無端有些壓抑,看得人心慌。
這樣的場景紀曜很熟悉,雖然有很久沒有見過,但在醫院的那兩年,他經常看到。
走廊上沒什麼人,安安靜靜,輪椅在地上摩擦,發出細微的聲音很清晰,紀曜目視前方,思緒有越飄越遠。
他其實很早就被准許出院,但他卻不願意。
因為那時的他覺得,只有在病人占了大多數的醫院裡,他才是一個正常人,他喜歡醫院的新生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