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大厅之上,母亲与弟妹们皆不见踪影。
哦,对了,母亲昨日便与妻子去了普陀山拜佛。近日繁忙他倒是容易忘事。
父亲抬手招了他过去,只见他他故作轻松地一笑,眉宇间却是难掩的疲惫,“这回,江家的气数是真的尽了。”
他坐下去的动作明显地一滞,在他的印象中,父亲从来没说过这样认命的话。他扶着椅靠,动作迟缓地将身子坐下去。
父亲继续道:“这样的安排……我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
不知为何,他一向感觉不会老的父亲,如今却沧桑了许多。
他的眼角忽然有丝涩意,但他立刻认识到自己责任与使命,是了,他不能流泪。他还要保护那还是幼苗的儿子,还要保护愈加年老的母亲,还要保护他从未尽责过的妻子……
不,不止这些。
他还要看着他的弟弟懂事娶亲,然后生一个白胖的儿子;还要看着她的小妹成长,嫁给心爱的男子。
他还有太多的事要去做,他不能被打倒。
“子辕与子衿以后……以后看他们的造化了,但愿我这样做,于他们是好的。”父亲紧捏着茶杯,脸上却是如释重负:“早就该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了,从我们踏足这些的时候开始。”
他看着父亲日益渐白的双鬓,他终于明白,好强了一世的父亲,认命了。
江父缓缓地啜了一口茶,语气中的无奈让他的心头一颤:“总归是保不住你的……”
他终是忍不住了,“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眼角早已湿热:“爸……您别说了……是儿子不孝……”
江父依旧是坐在那里,神情不悲不喜:“这一跪就当是你最后尽的孝道了。去唤子辕和子衿来罢。”
江子辕过来时大厅内已不见了江子安,江父依旧高坐在那里,神采却是比方才要好上许多:“你妹妹怎的没来?”
江子辕脸上挂着往时的笑,看起来还是那副不着调的模样:“她被将军接去了,爸你有什么事与我说便好了,我会转告她的。”
“嗯。”江父点头,低头浅饮一口:“说来我与你母亲结婚多年,人情世故上送出去的好东西不少,倒是没送她个像模像样的好东西。”说着瞥了瞥侧耳倾听的小儿子,继续道:“往年为了不让我分心,她生辰时从不提及,而我……”他尴尬地笑了笑:“而我也总是忘记。今年我倒是在香港订做了一枚戒指,想在她生辰时送与她,又……”
“哦……”江子辕轻佻地点头:“爸,你是好面子,老夫老妻的不好意思送了对吧?没事,包在我身上了!”说着还拍了拍胸脯。
江父尴尬地笑笑:“倒是教你说中了。不过我却是想让你与子衿一道去趟香港亲自将戒指取回来,这样,便有你和子衿的心意在其中了,倒是更加有意义许多。”
“哦……”江子辕再次了悟:“这样便算是我们父子三人合送的生辰礼物了。”
“嗯,是这么个道理。”江父点头:“不过,你大哥近日忙得厉害,倒是没机会去了。”
江子辕连忙接话:“这有何难,他没空他儿子不是有空么,不如就让常乐替代他随我们一道去一趟吧。”
江父你这手中的茶盖,沉默了片刻,便道:“也好。”
——
此刻的上海滩,整个华商商会的格局都在悄然变幻。
上海滩华商之首江入其及其子江子安名下所有产业皆受重创,以其为首的商会份子草木皆兵,一时间上海滩工商业人心惶惶。
奇妙的是,随着江家的倒下,另一大华商却如雨后春笋般飞速滋长,且好巧不巧的正是江家的亲家——刘家商企。不仅如此,就连刘家的姻亲,生意一日不如一日的甘家也逐渐壮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