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姚没长大之前,秦放鹤便已是高官,多少双眼睛看着,有?善意的,也有?恶意,他想再如父辈那般亲自深入民间体验生活也不大现实,便退而求其次,在县学后山寻了一块荒地,出银子找学里租赁,亲自耕种。
其实以前在京城时,秦放鹤也曾带着家人下地体验生活,但毕竟不长久,大部分细致活儿都被真?正的佃户做了去。
如今阿姚自己上手?,连续几年,要么庄稼直接死光,要么遭遇虫害,可谓颗粒无收!愁得头秃。
当年病虫害,阿姚亲自下地捉虫,只捉得两眼发黑、双手?发颤,奈何捉得不如虫子生得快。
情?急之下,他想起父亲提到过的鸡鸭吃虫,便又去买了鸡鸭,结果?虫子确实没了,庄稼穗子也给鸡鸭吃了个?精光!
阿姚气得倒仰,第一次意识到父亲说的“理论和实践有?差距”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一日,小厨房里的炒鸡、烤鸭味道分外香浓。
天元五十四年乡试,阿姚十八岁,虽不曾重现父辈荣光,荣获小三元,却也高中举人,开始游学。
期间,他又回了章县县学一趟,去看望自己前些年侍弄的田地。
原本山长并众教师都觉得他是一时心血来潮,且“士农工商”,读书为?了甚么?不就是为?了能不种地么?你如今有?了功名,竟又巴巴儿去种地,简直奇哉怪也!故而只当乐子瞧。
可后来见他非但不气馁,反而得空就去田间地头请教老?农,显然真?拿着当了正事。
山长等人想着,多少也要看顾秦阁老?的颜面?,便也跟着重视起来。乃至阿姚中举,离开县学后,山长还亲自写了一块木牌,将那块耕种多年,却依旧没什么进展的田地围起来……
人家花银子租的么!
如今租期还没到呢!
却说阿姚外出游历一番,也增长了些经验见识,又有?县学一干同?窗、后辈或是真?心,或是巴结,多多少少也参与进来。
一群臭皮匠,倒也勉强拼凑出几分诸葛亮的机智:
今年,有?收获了!
一群素日眼高于顶的教师、秀才们,吃着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一丁点儿饽饽,终于对“民生多艰”四个?字,有?了切实的体会。
秦放鹤看到这一段时,不禁感慨,孩子确实长大了。
自己的崽子自己清楚,阿姚性格纯良,既然此番上了心,日后就再不会变的。
至于县学中的其他人,此番感悟究竟几分真?几分假,抑或那些感触又能持续多久,秦放鹤不敢保证。
但无论如何,他们的内心确实曾有?过触动。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这些学子之中的某些人也会为?官一方?,哪怕有?一刻回忆起学生时代?的独特经历,也会有?些许改变吧?
书信的最后,阿姚又提到另一件事。
去岁他回章县时,有?几个?外省学子来章县游学,其中一人与自己年岁相仿,可谓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曾舌战章县众多学子而不败,阿姚慕名前去,竟与对方?一见如故,十分投契。
自从章县先后出了孔姿清这个?小三元,后又有?秦放鹤这个?六元之后便名声大噪,上到朝廷,下至清河府也对章县格外照顾,多年来财政拨款屡屡放宽。如今的章县县学早已今非昔比,规模、师资直逼府学,也时时有?外地学子慕名前来,一为?瞻仰秦六元之故居,沾沾灵气;二来也想看看这里究竟是何等神仙洞府,竟能孕育出如此人物……
年轻人嘛,最不缺的就是挑战权威的勇气。
所以阿姚等章县学子对外来学子们或明或暗的挑战,早已见怪不怪。
看到这里,秦放鹤一边的眉梢就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