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将今日里送来的旧首饰一一打包收捡,又叮嘱行露取一粒千娇养颜丸和一勺凝玉霜分装交给通嫔请她将东西转交给我娘。
翌日,我揣着一包首饰进了坤宁宫。
皇后早已梳洗完毕,虽不似昨日请安时那般正式,但光从额上的全珠绣花卉纹眉额来看已是华贵无二。明黄色的圆领彩绣团凰面衬珍珠毛皮旗袍,加上全毛领的雪狐围脖,瞧着比谁都暖和。
行毕礼,皇后令我坐于东首,卷苹托了一只白玉瓷的小杯子放在桌上,我低眄一眼,是一杯清水,带点儿淡淡的黄色,杯子里热气腾腾地往上升,触到鼻端,细闻却是一股极清郁的参味儿。
“听闻你昨儿个身子又不大好了,这是我今日里喝的,匀了一杯出来也给你补补身子。”
我复又跪倒在她脚下,不无感激道:“含陌何德何能,能得到娘娘如此厚待。”
皇后急叫了卷苹,卷苹搀我归位,将参汤递到我跟前。皇后笑道:“你我同是病榻之宾,只是你如今还个答应,想必这上好的人参也吃不了,难得我见着你第一眼便喜欢,你且安心吃下。”
我连番感谢,小口小口抿着,只怕自己福薄,受不起这样的“滋补”。
“我这坤宁宫除了僖嫔时常来探望我,也没多少人来了,一直都挺冷清的,日后你多多来我这里陪我说说话。”她侧头望向窗外,化雪的寒风迎面淌了进来,我打了一个哆嗦。瞧她却似感觉不到寒冷一般,目光落寞地越过交泰殿的檐角,望向乾清宫的方向。
天空蒙蒙地一片白,有的地儿云层厚些便是乳白色,有的地儿云层淡一些便像窗上糊的一层半透的桐油纸,晨光似透未透,叫人等不及了要去拨开那些云彩。
坤宁宫的檐角,滴滴答答地掉着雪水,溅湿了廊下一脚之地。
“娘娘若是嫌闷,可到处走走,这样对身子也有好处。人是不能久坐的,越坐越乏。”我见她眼中忧郁依旧,终是对久病之人不好。但也不便多多示好,若是许诺常来,倒有巴结靠拢之嫌。先不说别人如何想的,单就安嫔怕是第一个要记恨了。
“你也同她们一样。”她幽怨地回过头,眉角微微下垂,说完话捂住娟子紧咳了两声,声音甚是急促。那娟子是上好的白绡织就的,擒住一点儿血就渗了两层。
我一惊,赶忙叫卷苹去请太医,将她身后的窗落下,垫了棉枕在她身后,伺候她漱口、理气。等到太医赶来请了脉才知是痨病。
作者有话要说:
☆、青睐
我震惊之余不自觉地退了两步:娘说过,天花、疟疾、肺痨是自古以来就能传染人的三大绝症,故从小就不许我去那些脏乱之地。怨不得昨日皇帝举止奇怪,虽是敬重,可倒底危及性命。
可她总是病人,又那般伤感,我若再举止不当,她不是更加难过?不过为何卷苹是皇后的贴身宫女却并未身染顽疾?恰我举步维艰之时,皇后主动提出要我代卷苹去御药房取药。
我惶恐不安,随韩太医出了永祥门,走过一段路,我才小声问道:“劳驾问一句:贵妃娘娘的病还有治吗?”
他扭头盯了我,那眼神中透出些冷傲和鄙夷,东长街在他眼里变得森冷悠长起来。
“小主放心,娘娘的病不会那么轻易传染。何况小主健步如飞、面色红润,没那么容易死。”
叫他这样一膈应,我双颊如火烧般,羞愧得只想遁地而走。好在咸和左门不远,他便叫停。等了半晌,韩太医捧了红漆药盘,后面跟着一个提着两捆药的小太监向我走来。小太监瞧上去同魏珠一般大小,走过来便是一身的草药味儿;他打了恭,将一大一小两捆药包递到我手中,谢道:“劳烦小主了。”
“不客气。”我想起了小珠子,十分自然地对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