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邊連春夢都做了。
不能忍。
秦晞從她手裡搶過酒罈,一氣喝個精光,她馬上瞪過來,琥珀眼珠里亮起驚詫而惱火的顏色。
他低頭看了她一會兒,她滿臉都是為了錢忍著不打人的意思,一丁點兒依戀都沒有。
秦晞從袖中掏出一壇酒遞過去,友善一笑:「那個不好喝,這個給你,就當賠罪。」
令狐蓁蓁接過來拔開蓋子一聞,瞬間從惱火變為驚喜:「是一醉方休!」
他從袖中又取出一壇,與她碰一下:「幹了。」
誰跟他一口氣干一壇一醉方休,她又不傻。
令狐蓁蓁只當沒聽見,小口啜飲,酒液入腹,久違的溫暖包裹住她。
不防他又掏出一壇:「這是一種叫枯木逢春的酒,喝完反而長精神,令狐姑娘可要嘗嘗?」
她將信將疑嘗了一口,只覺寡淡如水:「這個不好喝。」
「那再換個。」秦晞慢條斯理繼續掏酒罈,「這是青州的燒酒百花殺,滋味比一醉方休嗆一些。」
「……太辣了。」
「不如試試梁州的金風玉露,多半是你喜歡的口味。」
……
令狐蓁蓁懷疑他袖中乾坤只裝了酒,一會兒工夫地上酒罈沿牆堆了一溜,都是她嘗一口,他再一氣喝乾。他看上去倒是面色如常,可她覺著自己好像不行了。
「我去睡覺。」她扶著牆往裡走,「你的酒不錯,下次我還你大荒酒。」
秦晞扶著她的胳膊回房,淡道:「還酒不必,我問些事情,令狐姑娘如實作答就算還清了。」
哦,好。
令狐蓁蓁腳步虛浮地往軟塌上一坐,拍了拍身邊:「坐,問。」
他卻沒坐,只蹲在她身前,兩手把她的臉一捧,低聲問:「以前真的不認識我?一點印象沒有?」
那雙被醉意暈染的琥珀眼睛依舊直率而清澈,裡面沒有一絲猶豫。
「不認識,沒有。」
秦晞從懷中取出裹著符紙的玉葫蘆,還沒問,她已經奇道:「這不是我畫的符紙嗎?你怎麼有?」
他故作不信:「你畫的?你會畫符?」
手藝人的能力遭受質疑,令狐蓁蓁立即翻出白麻紙,咬破指尖穩穩噹噹給他畫了道避垢符:「你裝著,保證最少三個月你怎麼糟蹋都是乾乾淨淨的。」
秦晞卻沒收,戴著漆黑手套的左手掌心吞吐療傷術銀光,替她將流血的指尖治癒。
細白的手指輕輕觸在手套上,令狐蓁蓁摸了摸手感特別好的漆黑軟皮,問了個早就想問的疑惑:「這是假手?」
「是真手。」
他答得簡潔,將風雷魔氣壓制住,緩緩扯下手套。
往日活蹦亂跳又癲狂的風雷魔氣此刻靜靜盤踞在掌心,凝成一隻嬌小的黑狐狸,長長的尾巴輕輕搖動。
它今日簡直乖得聞所未聞。
因覺令狐蓁蓁湊近過來,秦晞按捺住沒動,任由她低頭看掌心的漆黑小狐狸,幾綹軟而涼的頭髮落在手腕上。
「居然會動,」她聲音很輕,「原來不是痣。」
那團漆黑的風雷魔氣又開始搖頭擺尾,似乎要向她證明自己確然不是痣。
秦晞默默看著令狐蓁蓁顫動的長睫毛,忽然開口:「令狐姑娘,我們既然一路同行,彼此還是坦誠相處比較輕鬆,你覺得呢?」
她連連點頭:「對。」
「你對我是怎麼看的?」
她半暈半醒想了半日:「叫我騙子的時候特別討厭,後來兩清就算了。現在你是麻煩的金主,我負責忍耐你。」
「所以你很討厭我?」
「有什麼討不討厭,遲早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