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皂秋!”见他终于睁开眼,花咏夜松了口气,手腕虽被他紧紧扣住,紧到生疼,也无所谓了。
“你流了好多汗,我帮你擦擦好吗?”她柔声询问,但他神情怔怔然,似是听不懂她的话。等不到回应,她主动用干净巾子拭净他的面颊与额面,他依旧怔怔然,她倒也习惯了,冲着他微微笑。
“他没事了。”花咏夜轻声道。
谁没事?
余皂秋眼珠滚动,仍抓住她的手腕不放。
“你爹,他很好,没事。”她再道。“余皂秋,你没事吗?”赶紧用未被握住的一手贴贴他的额面。
余皂秋摇摇头,拉着她的手站起,转身就走。
他表情变化如此贫乏,与至亲重逢,似乎也不带任何意义,无喜怒、无爱恨,即使他方才助对方行气疗伤,耗费不少真气,以他直线式的想法,八成仅是——
有人吐血。
此人是武林盟主。
此人还算正派。
可以救。
……如此罢了呀!
“皂秋,等等……”好不容易守住气海的余世麟终能开口说话。
他起身,一手扶着桌子,双目炯炯发亮。“别走。你都回来了,我是你爹,‘泉石山庄’是你的家,你还上哪里去?你……你……真没想到啊,南浦前辈把你调教得这么好,你内劲温润,行功时绵绵不绝,年少如你,有这般内劲实在世间少有,如果你肯留下相助为父……助我……助我……”他咳了几声,也不知真咳还是假咳。
身旁男人沉默无语,花咏夜柳眉一皱,忍不住了,直接挑开来问道:“盟主大人留住余皂秋,是要他日日以真气助您行功疗伤吗?”
她是不清楚当年旧事,但将亲生独子托给外人,从此不再闻问,而对于江湖上关于自己独子是痴儿、哑巴,甚至已亡的传言,也从不澄清,全然当作从未有过这个孩子一般,到现下,他却急着留人……他这个“爹”,会不会当得太势利了些?
但,她气不太起来,顶多仅是厌烦,因为在余皂秋眼里,爹就只是爹,余世麟从不曾进入他眼里、心里,既是如此,何须跟个外人生气?
他不生气,她也就不生气。
他没受伤,她也就不觉痛。
面对如此质问,尽管意图被直言而出,余世麟仅淡淡笑,不答反问:“姑娘是?”
“花咏夜。”她清声道。
余世麟朗眉一挑,颔首。“原来是‘飞霞楼’的花三姑娘。”他看着两人牵在一块儿的手,道:“三姑娘与我儿皂秋似乎很要好。”
她还来不及回话,人已被拉着走。
好吧,走就走,余皂秋不想说话,那就找个清静地方,她和他慢慢再说。
“皂秋,你阿娘会非常欢喜。”
身后,余世麟嗓音一扬,语调徐徐缓缓,似很不经意地道出,但此话一出,余皂秋步伐竟顿了顿。
乘胜追击,余世麟小心翼翼、既低沉又温柔再道:“如果你肯留下帮我,你阿娘在天之灵肯定十分欣慰。她挂心我,也一直牵挂你,看到你回来,拥有一身绝世修为,她肯定很欢喜,她一直希望咱们父子俩多亲近亲近,不是吗?”
堂堂大盟主,使出这招也……也太臭了吧?!
花咏夜险些扑地,震惊地瞪大双眸,然而更教她震惊的是——余皂秋整个立定不动了。
糟!不妙!大大不妙!大大大不妙!
这会儿换她想拖他走,他真不动,很不听话,她干脆跳到他面前,和他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就算阁下是不世出的奇才,内劲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也不该拿来这样浪费!瞪瞪瞪。很用力地瞪瞪瞪。她水眸笑时好可人意儿,瞪起人可凶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