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病,有很多人都是平日裡從未有什麼臨床表現,而往往第一個臨床表現就是心臟性猝死。
已經完全被喪失獨子的痛苦擊垮的張帆父母,失去了處理所有事務的意願和能力。
唐令文也強撐著自己,安撫張爸張媽,由白晴或者許同啟陪同他去辦理各項喪葬事宜。
他不願意坐下休息,他已見不得張爸張媽更多的悲傷,他也要堅持為他做完最後這些事。
可在他讓自己硬是頂住一口氣去做這些事的時候,又被現實一次次的捶打他本就破碎的心,讓他繼續不斷墮入冰寒刺骨的無底深淵。
他一次次的被詢問他與死者關係,又一次次的只能說,「朋友」。
終於,在辦理火化證明時,他表明自己是「朋友」,甚至再次強調是「男朋友」,除了收穫了多餘又無用的探究打量的目光,他依舊被殯儀館要求必須「家屬」前來辦理。
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在冬日的寒風裡,痛哭出聲。
過往的一幕幕在腦海中不停的回放,盤旋往復,縈繞不散。
他們是最親密的人,他們已相約攜手一生。
可是,他連為他做最後這些事的資格都沒有。
他曾經想過,自己何德何能,得以命運如此厚報?
卻原來,這樣的寶貝,他終究握不住。
也許這九年的時光,就已經是幾輩修來的吧。
煙火燒盡,時光就會幹涸,冬天即將結束,而你再不會回來。[1]
人生如逆旅,最苦不過修行。
第66章 再見
我笑,是因為生活不值得用淚水去面對。(顯克微支《你往何處去》)
白晴和許同啟再次見到唐令文,是在一年後。
這一年裡,他們知道唐令文退出了和朋友在京城合辦的工作室,然後就再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每個月他們會收到一條信息,報以平安。
起初,唐令文只是想去把他和張帆曾經走過的路,去過的地方,重新再走一遍。
他回了玫城,在玫城工大一遍遍遊走,在兩人曾經坐過的食堂、去吃過的小飯店,獨自點著曾經吃過的菜。他晚上在兩人各自曾經的宿舍樓下,坐在樓前,看宿舍窗戶上的燈光和燈光下新的熱鬧的年輕學生笑鬧的身影。
他回了月城,在張帆的大學裡,尋找他曾經提過的痕跡,想像當初他在這裡生活學習的過往。
他去了所有兩人曾經遊玩和度假的城市,把往昔在腦中一遍遍重溫。
直到他連曾經騎過的自行車,買過的紀念品,逛過的店……都一一走遍,苦苦思索他還漏了什麼地點?還漏了什麼事物?
他再也想不出,還有哪裡他可以去。
迷惘過後,他聽見腦海中,又有聲音破土而去,向他高喊。
朝前,朝前,不要轉身,跟著這條路這一生走到底。
不要期盼任何更容易的命運,你的雙腳要踏上無人經過的大地,你的雙眼要環視無人見過的景致。
於是他再次啟程,去他們沒有去過的地方,替他看沒有看過的人世和風光……
當白晴開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皮膚粗糙黝黑,精瘦高挺的男人,只鼻樑上那副眼鏡和五官眉目讓她辨認出了,來人是唐令文。
「唐師兄……」白晴聲音難抑驚喜,「你回來了!」
「白晴。」唐令文也開口,「我來看看你們。」
「快進來,師兄。」白晴連忙帶著唐令文進屋,給他拿原本他每次來這裡穿的那雙拖鞋。
唐令文接過拖鞋無聲的換上,低聲說,「我這副樣子不會嚇到糖豆吧?」
他來之前,特意仔細收拾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