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识公墓的人,付了钱后,只好听凭他们把他埋在一块水洼边。水洼旁边是一座土丘,正好将他的墓遮掩了,不仔细就不容易找到它。不过,这样也好,我想,经常有鸟飞到水洼边来喝水,葬在这里他毕竟可以经常听见鸟叫声。
三个月后,当我背着两包简单的行李从北京出发,最终站到东京成田机场出口处那几扇巨大的玻璃门前时,我不禁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真的。经常听见有人说〃像做了一场梦一样〃,说的大概就是此刻如我般的情形。
我被安排在东京市郊吉祥寺地区的一处破落的庄园里住下。关于我住的房子,实际上是一位中产业主在七十年代盖来专门出租给学生的。时至今日,这座取名为〃梅雨庄〃的庄园虽说已经破败,倒还不失小巧和精致,内有小楼六幢,每幢小楼分为三层,每层各有一间寝室、一间厨房和一间盥洗间,我就住在离梅雨庄院门处不远的一幢小楼的第一层。我的同屋,是一个和我一样来自中国的硕士生,名叫阿不都西提,新疆人,却自幼生活在天津,从来没去过新疆。
这个从小生长在天津、东京大学在读的农林硕士有一排洁白得足以耀眼的牙齿。在机场班车上,想起以后与阿不都西提同居一室,我不由感到高兴。我马上就喜欢上了他。
如此这般,我就算在梅雨庄这个〃沙家浜〃住下来了,每天早上坐电车去学校上课,下午回家看书听音乐,当然只能听电台里的音乐,每周三和周六的晚上则要坐电车去品川,给一个刚上大学名叫安崎杏奈的女孩子教中文。我的日语当然不够好,或者说,我根本就没好好念过日语,也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到了日本,我学日语的愿望反倒不怎么强烈了。
在日本,我甚至想写小说了。小说,当我还是戏曲学校的学生时,曾经写过一些,后来渐渐疏淡下来,现在,在东京,写小说的欲望倒是时而强烈起来,非常强烈。
关于我的学生,那个名叫安崎杏奈的日本女孩子,我必须承认她的可爱。当听说我的学生是一个妙龄少女之后,阿不都西提对杏奈抱以了强烈的好奇,
阿不都西提,这个二十八岁的小伙子有着别人难以想像的天真,他瘦削的身材、古波斯人的脸孔和一排浓密的胸毛,正好是我最欣赏的男人的那种美,我想女人对这种男人的感觉也大抵差不多吧,可是很奇怪……〃我还是个童男子。〃他对我说。
看着阿不都西提,我经常会想起遥远的唐朝。在一片无垠的沙漠中,一位年轻而英俊的使节率领一支庞大的马队行走在烈日之下,虽说风沙弥漫,但他的一袭白袍却一尘不染。他坐在汗血宝马上,一边行走,一边往嘴巴里灌下鲜红而甘醇的葡萄酒,在他身后的马匹上,端坐着他送给大唐君王的礼物:堆积成小小山丘的奇珍异宝和丰满妖娆的鲜衣胡姬。
每当我眼前出现这一幕,我都能很快地确认,那位年轻而英俊的使节就是长着一张阿不都西提这样的脸。只能是想像。阿不都西提的真实情况却是:除了身为东京大学在读的农林硕士之外,他还是三份短工的拥有者……建筑工地上的油漆工、一家私立医院的守夜人和他导师急需资料时的助手,后一份工作还时有时无,毕竟他的导师也不总是急需资料。
他每天早出晚归,所以,我们能坐在一起交谈一下的时候,差不多都是夜里十二点都快过了的时候。
第二章起初(2)
〃去年冬天的时候,我生了场肺炎,很严重,觉得自己好像就要死了,突然特别想Zuo爱,要不然死了后阴曹地府的阎王都有可能笑话我的吧,〃阿不都西提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脸上隐约有一丝红晕:〃我想。其实倒不是怕别人笑话,就是特别想Zuo爱,于是就打电话找了应召女郎……〃
我注意地听他讲着自己的事情,没插嘴,不时喝两口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