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在地上,目光所及之处,是被苍白的闪电照亮的黑色苍穹。豆大的雨滴疯狂地砸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瞳孔砸得一阵生疼,但是重渊依旧没有闭上眼睛。那双墨一样漆黑得眸子凝视着苍穹,目光中有些挫败,还有一些不解,仿佛在用他最后的一点力量,无言地质问着高天。
有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沈厌夜在沈莲的搀扶下,走向了倒在地上,未曾瞑目的魔主。等到那双黑色的长靴停留在他的眼前时,他才像是如梦初醒,对着站在他身边,俯视着自己的黑衣剑修,说出了一句如同梦呓般的话语。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你虽逆天反上,但是你自己却生于魔界,魔界乃六界之一,而六界本来同源,故而你不过是大道万象之中,衍生出来的一象罢了。你的法力,思想,意识……这一切,都基于天道。你欲用天道本身反抗天道,败局早已注定。”
迷津被解,重渊的睫毛颤了颤,却又复看向了沈厌夜。自古天命难解,却被这青年剑修以短短几句道破,可见他本身不光拥有千古罕见的资质,更是对天道拥有着无人可及的领悟,就算是寿逾万年的神仙妖魔,如他自己,亦是不一定能够悟得。
从这个角度看去,青年剑修的容貌棱角分明,在凄厉的电光之中,他的衣衫已不能蔽体,唇角亦是渗着鲜血。以自己的身体为诱饵,引动天雷攻击和自己站在一起的重渊之时,他的那些可以保住性命的剑势根本没有用途。如果他当时张开了鬼剑镇命势,那么重渊也势必被他笼罩在剑势范围之内。故而他以肉身承受了天雷轰击,虽然衣衫凌乱,唇角滴血,却未受太大伤害。难道说……
……难道说,他所说的一切,真的是天道的本意吗?
……如果真的如他所说,自己所反抗的并非天道本身,而是世人所认为的“天道”,那么自己做的一切,倒地又有什么意义?!
此时此刻,遗音琴灵和破军剑灵亦是相互搀扶着,走向了场地的中央,蓝衣翩跹的雪魂剑灵走在他们的身后。目光触及到这三位兵灵,重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看了看扶着沈厌夜,一脸敌意看着自己的沈莲,忽然间笑了:
“沈厌夜,你之前说,愿意和我打赌,看看天劫是否会将你抹杀,如今看来,是我理解错了天道。是我输了。”
沈厌夜淡淡道:“纵然你想要反抗天道,亦不该作风如此狠辣,枉顾诸人的性命。”
“想要完成一个伟大的目标,就必须要有牺牲。”
“可是你反抗天道的原因,是因为你认为天道无法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而你自己的做法,却依旧没有在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你把他们当成了完成你目标的工具,从这点上来说,就已经是非平等了。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来开创一个你所认为的美好的世界,那么真是大错特错了。”
重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是牵动了心脏的伤口,不由得咳了几口血,有些赞许地看着沈厌夜道:“你说的话,我无言反驳,也许真的如同你所说的一般……是我错了。但是,望朔之子啊,你可否愿意再和我打个赌?我的生命将尽,怕是无法亲眼见证我们二人谁输谁赢,但是我相信沈宗主……不,如今沈天君……一定能够等到结果出来的时分。”
“什么?”
“劫火剑灵,雪魂剑灵,破军剑灵,遗音琴灵,还有那些被你从试剑窟里释放出的那些其他的兵灵们,此刻大概对你感恩戴德,因为你解放了他们,予以了他们‘人’的权力,但是过些时日,他们会恨你的。他们每一个人,都会恨你入骨,他们会衷心祈求你从未给过他们希望,因为你的‘解放’,本身就未曾符合这个时代的要求。”
遗音琴灵听完秀眉紧蹙,有些疑惑地和破军剑灵对望了一眼,并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沈厌夜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