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烛光轻轻摇曳了一下,泰王并无察觉。
他失去了光明,但他需要光明,纵是眼睛看不见一丝亮光,他仍然命人将屋子点得通亮,他自己也说不上这是一种什么心理,只觉得周围被光线萦绕,他心中的恐惧才会稍稍减缓。
是的,恐惧,他在害怕。
自从得知方铮誓师北伐,领十万大军北出京城后,泰王便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
方铮,这个令他咬牙痛恨,又令他颤栗畏惧的生死仇敌,他来了,像一只追命索魂的鬼魅,如影随形,他到哪,方铮便跟着到哪,不死不休。
莫非他是我命中的克星么?泰王仰天长叹息。
老天不公,何以独厚这泼皮混混一般的市井小民?
潘尚书被他斗倒了,太子被他斗倒了,寿王因他而贬为庶民,发配极恶之地,自己因他而失去了经营多年的江南,如丧家之犬般远遁草原,每日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自己已是这般田地,为何他还不放过我?
想到这里,泰王的拳头紧紧握起,英俊的面容扭曲得分外狰狞可怕。
一阵风掀开了营帐的门帘,拂动案几上的烛光狂摇乱摆,如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颓然无力的接受命运的摆布,一如泰王如今的处境。
不知是否心有所觉,双目失明的泰王忽然抬起了头,下意识“看”了一眼营帐门帘,神色顿时浮现几分惊恐不安。
帐外夜色沉静,万籁俱静,一切如常,并无任何不妥。
可泰王却仍感到一阵心悸,如同一只预感到危险来临的麋鹿,整张脸变得苍白无比,一双白皙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如同验证他的惊恐一般,忽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飞速奔来,几乎同时,营帐外传来了战马长嘶和士兵们的哭喊惨叫声,以及金铁刀剑戮入肉体时发出的闷声。
听到这些声音,泰王的脸色如同死人一般,变得惨白,冷汗顺着额头,一直流淌到下巴,他的嘴唇止不住的哆嗦抖索,如同一个年迈的老人般颤栗着身子站了起来,由于失明不能视物,他撞翻了身前的矮几和绣凳,可他却浑然不觉,嘴里喃喃颤声道:“来了……你终于还是来了……”
话音未落,帐外百步之处,传来一阵震天大吼:“诛杀柴梦山和泰王,立功报国!”
“诛杀柴梦山和泰王,立功报国!”
呼声如山崩地裂,从四面八方传来。
营帐内,泰王一脸惨白,已软软瘫在了地上,浑身开始痉挛。
※※※
闷雷般的马蹄声充斥于柴梦山的大营,秦重分兵两万,命他们四处点火烧营,自己则领着三万人策马向中军帅帐冲去。
柴梦山必须要死,泰王也必须要死,这是秦重在方铮面前立下的军令,军令如山。
柴梦山麾下的士兵已被惊醒,一座座营房外,他们惊慌失措的套着衣服,动作快的已抄起了兵器,向不远处的马厩跑去,只可惜刚跑出几步,便被早已等候多时的华朝将士无情斩杀。
华朝将士们手执火把,点燃了每一座营房,大火冲天而起,营中一片慌乱的哭喊声,一阵猛烈的大风吹过,火借风势,眨眼间便燃了半个大营。
柴梦山的麾下毕竟曾是久经生死的精锐,在如此慌乱的情势下,仍有一部分士兵跑出了营房,顺利躲过了秦重麾下将士的利刃,他们跑向马厩,牵出了战马,并有条不紊的集结成团,还有一部分则飞快向中军帅帐跑去。
秦重眼中已升起兴奋的血红色,在火光的衬映下,显得分外妖异,他打马飞奔,身后三万将士如影随形,每个人脸上流露出狂热之色,手中长长的马刀虚扬,刀身在火光中映出冰冷的死亡气息。
秦重抬头,看着不远处的中军,正中心的一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