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扇被此大力撞擊,之前就已被衝進的士兵禍害了一番,此時竟從上斷裂向後轟然倒去,一道深藍色影子也因此變故突然從隔扇後的錦簾里躲閃出來,身形幼小,竟是一個孩童。
「小殿下!」
被另一士兵甩出去擋江可芙的宮娥倒在地上驚慌地喊了一聲便欲爬起來,竟是江可芙會錯了她的意,李琢還活著!
心頭一緊,江可芙揮刀就要搶上去,卻被那高個士兵就地一滾躲開她刀鋒,先她一步撲上去就拉住了李琢的衣角一把拽進懷裡,短刀橫在李琢脆弱的頸前,大聲呵斥著江可芙聽不懂的話。
「找死,找死…」
已經急紅了眼,卻只能喃喃著憤怒隨對方亦步亦趨地逼近一步步後撤。適才斬殺那個矮個子過於突然兇狠給此人衝擊太大,他現在處於極度緊張和理智崩潰的邊緣,眼看著短刀的刀刃緊緊壓在李琢幼嫩的脖頸處已壓出一道血痕染紅了刀鋒,江可芙不敢賭。
僵持著退出了正殿,退到了中庭,沉默著不哭也不喊的李琢忽然開口,和數月之前那個夜晚一樣,帶著不屬於這個年歲的孩童的淡漠:「皇嫂。你一定能救下我。」
什麼?
思緒一滯,江可芙便捕捉到身後「咻」一聲,變故只在這短短一瞬。李琢忽然狠狠一掙也不顧那刀刃緊緊貼著肌膚更深入幾分,一口咬在那墨弋士兵的手上,惹得士兵大喊一聲禁錮下意識一松。心中大駭,唯恐士兵被激怒窮途末路之下無所顧忌,江可芙一下大刀脫手向對面飛去,自己隻身撲上前要護住摔在地上的李琢。
「嗤嗤」兩聲,在上首乾脆利落地響起。把李琢攬住護在身下的瞬間,江可芙好像只聽見了自己的心跳。因情急額頭手臂重重擦過又撞上地面,火辣辣的。腦子中一片空白輕輕撫著李琢的後背安撫他,江可芙慢慢抬起了頭。
墨弋的士兵就在這個瞬間,從她升高的視線余光中緩緩倒地,定睛看去,他的胸口赫然沒入了一把短刀和一支箭。箭羽顏色雪白,白得扎眼。
那不是墨弋人的箭。
身後響起沉穩輕健的腳步聲,和一個有幾分熟悉的聲音:「看來本王來得正好。」
回首,一個高大的人影逆光站在幾尺之外,一身戎裝,腰懸長劍,銀白盔甲上反來的光恍了一下江可芙。微微眯起眼睛,江可芙抱著李琢緩緩站起來,微微昂首,揚起一個轉瞬即逝的笑容來。
「好久不見,承王殿下。」
援軍是在這場瘋狂屠戮衝上巔峰時才趕到的。早一些或許都會有人留有精力質疑什麼,晚一點又顯得太過無能,且不會留下什麼活口見證他們趕走侵略者的這一刻。只有這時候,每個經歷了這場浩劫的人只剩下劫後餘生的無盡疲憊,和對死傷生命的哀思。
實在巧妙得令人拍案叫絕。
沒人想到會是承王來救駕,但真正最擔憂這背後意義的人也已不在了。李哲不知所蹤,竟走了燕王和李辭的路,至於是不是真失蹤,誰知道呢?
禁宮的局面很快就控制,但是金陵城裡似乎還有小規模的巷戰,城外拉來火炮想要轟開金陵城門的墨弋軍隊被住在城外準備考試的一堆武舉人自發組成的小隊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沒想到後方會有人,又看大勢已去,便急急撤了。
一切都順利得仿佛人為。
被洗劫過的東宮裡。
大概是援軍最先救下的宮殿,內殿中安置了四五個灰頭土臉的宮妃,啼哭之聲不絕於耳但大都只是受了些驚嚇沒有被傷害。和援軍帶來的醫官要了傷藥和紗布,江可芙把李琢抱到未被墨弋人搬走的桌案上,替他處理了傷。
李琢還是面無表情的,江可芙下手重了一些也只是微微蹙起眉頭不出一聲。裹完傷拂去他衣衫上的土,江可芙也倚在桌案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