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的凄凉歌声,仍久久回荡在续竹巷里,那滑溜溜湿漉漉的石板路上空。
………【(尾声)】………
一年又一年,日子就这么过去。wENxuEmI。cOM
十多年后,在这座城里,城隍庙的香火依然旺盛,甚至更旺盛了,但码头上,官道上,来来往往的洋人,却也一天天多了起来;
续竹巷里,续竹王家老铺的金字招牌依然光鲜,扳指的篾匠手艺口碑似乎也很不错,但生意却未见得如何红火:因为洋货的关系,买竹器篾器的人渐渐地少了,而买弓辟邪的人虽然还颇有些,却早已不拘是哪一家的货色,哪位师父的手艺了,那金鸡岭上,神弓除鬼的故事,更已被那些弄弦子唱弹词的瞎子们,你传过来,我改过去,弄了个面目全非。
百多年后,城隍庙历经劫数,拆了盖,盖了拆,虽然庙会时依旧有些热闹可看,油漆一新的大殿里,却早没了道士,没了城隍的金身;
几盛几衰,如今唱弹词的早已换了妙龄少女,那甜的腻人的宛转莺啼里,神弓的故事早已绝响不闻;
金鸡岭上那块《金鸡岭大捷碑》,在不破不立的年月里,被砸得只剩了个驮碑的乌龟;续竹王家老铺的金字招牌,却不知从什么年月起,静静躺在博物馆的库房里,任岁月的尘灰,销磨了那一笔一划的金壁辉煌;
由于拆迁的关系,续竹巷越来越短了,显得有些荒凉破败的老巷里已不剩一间竹篾行,更没了什么弓铺。
如今这巷子里已没有一家王姓,城里姓王的虽多,却也弄不清究竟哪一家,才是当年续竹王家老铺的后人。
据说,几千里外的香港,如今还开有一家弓铺;据说,那弓铺的主人姓聂;据说,那是全中国现存唯一的一间弓铺了。
每逢夕阳西下,续竹巷那越来越短、越来越旧的石板路上,依旧还会有些男男女女,三三两两地捧着饭碗,有一搭没一搭地相互说着闲话。也依旧还会有几个孩子,和百多年前的扳指一样,一面嚼着寸金糖,一面饶有兴趣地斗鸡,捉迷藏,滚铁环。但似乎已没人记得王家祖孙的名字,那流传了几千年的断竹续竹的歌谣,也早已不再有人唱起。
只有几个越来越老的老人,仍日复一日地踏着月色,摇着铃当,沿着那条即将消失的石板路,张着他们牙齿越来越少的嘴,有气无力地唱着那古老的曲调,浑不管这世上还有几个人在听,还有没有人在听。
“门户~~~~关好,火烛~~~小心~~~”
(完)
………【写在《续竹》之后的话】………
首先,续竹是个虚构的故事,从萌生创作冲动到动笔,前后不超过20分钟,而且,从写第一章第一节起,大体情节和脉络就已经成形,后面也没有大改过,这在我发布过的20多篇小说中是绝无仅有的。(看小说到顶点。。)
这篇小说其实主要是想表现一种在大时代背景下个人的无奈,小说中的人物,水昌伯祖孙三代,阿大媳妇,小孙篾匠,佟佐领,那些送匾的绅士,还有那个没见到洋人影子就稀里糊涂跳河送命的知府大人,他们都很努力地去做他们认为最应该做的事情,既没有使坏动邪念,也没有偷懒懈怠,但这许多认真本分的个人组合在一起却上演了一出再荒唐不过的闹剧,这许多个体的正确的合力却成了一个天大的谬误,
这是时代的宿命,而绝非仅仅个人努力所能左右的。正如桑桑评论所说,水昌伯曾经执拗地坚持自己的理念,一旦发现错了又非常勇敢地让孙儿放弃自己的老路,走变革的路,可孙儿的路却最终也走不通——这篇小说中最窝囊的角色其实不是水昌伯、佟佐领甚至也不是那个知府,而是小孙篾匠,他心灵手巧又用于创新,好不容易眼看盼到了自己的时代,可这个时代又马上落幕了——茶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