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湖边的芦苇已经高得可以遮住半边湖水,田里高高低低的稗草也已经抽穗结籽了。(看小说到顶点。。)
“弟兄们,开饭了开饭了!”
刘典圣粮掂着个簸箩,轻轻踢了踢草棚的柴门。
光棍刘第一个把脑袋从稻草里伸出来,暼见簸箩里的黑菜饼子,又有气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说刘大人,都说长毛富贵,长毛富贵,怎么我当长毛几个月了,吃得一顿不如一顿?就这个,喂猪呢?”
刘典圣粮“咣当”一声,把簸箩丢在地上:
“你爱吃吃,不爱吃就饿着。十几万人窝在这湖边半个多月,方圆五十里,先锋都打遍了(打先锋,太平军术语,就是吃大户),家家户户,坛坛罐罐早就翻个底儿朝天,有的吃便不错,哪还有你这许多絮叨!”
他脖子细细,脑袋却出奇的大,说到激动处,脑袋晃荡起来,仿佛郎中门前挂着的葫芦。
小把戏望着这葫芦,突然哇地哭出声来。
“他吃菜饼子吃得嘴唇上净是口子,孩子小,受不了啊!”
说话的是谢三,他和兄弟谢四都是附近村里的农民,因为馆里弟兄逃走了好几个,前不久刚被两条绳子捆来充了圣兵。
葫芦不摇了,脸上浮出一丝无奈来:
“这……莫哭莫哭,打下大钱口妖窟,大伙儿都吃白米饭,还有,”他突然笑了,“明日便是天历中秋,踺天义大人格外开恩,每馆发肉半斤呢!”
刘典圣粮的葫芦脑袋早就不见了踪影,簸箩里难吃的菜饼子也已一扫而光,那格外开恩的半斤肉,却还挂在圣兵们嘴角的唾涎里。
只有喇叭赵蹲在草棚的一角,摸着脸颊,呆呆地发愣。
铁柱靠过去,使劲拍了拍他的后背。
棚外湖堤,由远及近,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
听得此声,喇叭赵陡地打了个寒噤,铁柱却哼了一声:
“又是钻天侯馆的人,神气什么!”
“你不懂,他们有管枪(火绳枪),又是马队,一打先锋就是三五百里,鸡鸭鱼肉,鸡鸭鱼肉啊……”背后,光棍刘艳羡的声音。
马队裹着尘土风一般地卷来,砰地一声,奔马冲过,把圣兵们撑在棚外的晾衣杆撞成两截。
十二匹马齐刷刷勒住,为首的红衣大汉腾地跳下马来,手执马鞭,立在道中,破口大骂:
“他娘的,不长眼睛么,敢挡本爵的马头!”
见是钻天侯本人,谢三兄弟和光棍刘佝偻着不敢搭腔,喇叭赵更是把头一直垂到膝盖里,小把戏却扯着嗓子还骂道:
“到底谁不长眼睛?踺天义大人赏我的黄马褂儿,还在你马蹄子下面踩着呢!”
钻天侯一时语塞,半晌答不上话来,铁柱咧开大嘴,用厚厚的手掌,摸着小把戏的后脑勺。
棚里的众人这才稍敢抬眼,但见十二匹马上,或缚着对白鸭,或悬着条羊腿,或竟挂着天朝严禁的坛酒,却无一匹空载。
钻天侯马背上,青衣青裙,竟横缚着一名少女,不过十三、四岁光景。
“栀子!”谢四突然失声叫了起来,他认出那少女是自家邻居,同住在二百里外的官林镇上。
那少女口被帕子堵住,见是熟人,挣扎着呜呜起来。
钻天侯脸胀得通红,挥着马鞭嚷道:
“乱嚷嚷什么,什么栀子山楂的,她是我新娶的贞人(太平军行话,妻子),叫黄大妹!”
谢三谢四不懂得什么真人假人,但他们真真切切地知道,栀子和自己一样都姓谢,不姓黄的。
棚里的几个弟兄对望一眼,站起身来,堵住了马队的去路。马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