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想捏断男人的手腕,但是米夏比她更快。她暴喝一声,余音未歇,那个足有她两倍大的男人就已经被她丢飞出去——她在短暂的一瞬间踢了那个男人的□,还给了他一个过肩摔。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米夏在众人的起哄和喝彩声中,居高临下的把落了一地的银币踢到那个男人脸上去。转身面对雷时又挂上了面包师安静的笑容,仿佛刚刚只是随手拍飞了一只苍蝇。
雷还抬着手,脸上的表情已经龟裂了。
“刚刚你甩飞他的动作……”
“啊,那个啊。那是故国教给女性防身的武术,东方女人都会。”
雷垂着雪白的睫毛静默,片刻后问道:“有这样的身手,面对杀人犯时为什么逃得那么凄惨。”
如果不是对雷有明显缺陷的性格有了一定的了解,米夏肯定会再一次被他的话激怒。但现在她已经知道,当他面无表情的发问,她就只需要对他说实话。
“因为恐惧啊。”米夏说,“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害怕过?”
雷确实从来都没有害怕过。他行
自己的正义,背负自己的原罪。终有一日他将列席末日的审判,听候神明的裁决。他相信神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是永恒的慈悲,绝对的正义,最终的主宰。在神的注视下,恐惧是不必要的,也是没有用的。
尽管很多人都不相信,但雷确实是个真正的信徒。虽然他信神的方式和别人不同。
“我很怕死,”米夏用叹息似的声音说,“……你大概不会懂,我穷的就只剩下命了,如果连命都丢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看不到色彩,听不到声音,摸不到冷暖。黑暗、幽寂、冰冷……等虫子把我吃完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也不会有人记得我……呃,你能明白吗?”
出乎意料的,雷居然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所以我怕得全身发抖。不要说反抗,能记得自己会跑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了码头。行人和房屋开始变得稀少,河水也清澈起来,夕阳最后的余晖铺展在亚诺河上。
雷在某个僻静的河段停了下来。
“我调查过你。”他忽然说,“你来历不明,在翡冷翠流浪了一个冬天甚或更久,在七年前依附了波斯人……但我相信你是个自由民,你谈吐有素、不卑不亢、内心强大。而这些都是从小的家教养成的。你必然出身良好,父母都是受人尊重的体面人,他们用教导一个绅士的方式教导女儿,对你抱有很高的期待。”
米夏脸上的笑容沉寂下来,很长时间她只是望着平静流淌的河面。她想真是奇怪啊,你看他们明明相隔遥远的时空,可那些连她自己都快忘掉的事,就这么平淡的从雷的口中陈述出来。仿佛他真的看到了一般。
“是的,我是自由民。”很久之后,米夏才说,“我的父母也都是自由公民,有体面的工作,衣食无忧。我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是他们的骄傲。可是这又怎么样?我的出身在翡冷翠没用,我受的教育也完全没用……因为我回不去了。”
“你能来,就能回去。”
米夏睁大了眼睛,望着雷。
“我知道有可靠的人要去东方,他将从热那亚出海,在巴士拉登陆,之后沿着丝绸之路一直往东,去到长安。”雷说,“我可以资助你回去。”
米夏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可是这个世界的东方和长安,真的称得上是她的故乡吗?如果哪里说的是她听不懂的古汉语,住的是她不认识的人,有着和她生活的时代截然不同的礼法和制度……那她还不如留在翡冷翠,至少她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
“你想让
我做什么?”她还是带着失望,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