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件多么艰苦的事啊,她的生命已经够沉重了。所以丢掉他吧;就像那个雨夜里她心血来潮捡了他。他已伤害了她;违背了他的许诺;她无需再承担责任。
可这么想的时候,她的心就只是平静如水;手和脚都不曾退缩。她想,你看就算她有这么充分的理由丢掉他,她也还是不能抛弃。
因为理由这种东西,只有在变心和犹豫的时候才有用啊。既然她这么清楚自己的决意,为什么还要在意那理由?
阳光穿透了迷雾,翡冷翠的街道熙熙攘攘的醒来。一如它本来的模样。
正午的钟声响起,那声音如水波扩散,恢宏的响彻整座城市。针尖塔顶的天风平流,吹散了最后的白雾,显现出白雾中魔鬼的身形。比雷斯盘腿坐在塔尖,单手支颐。这魔鬼微笑着,笑意残酷而冷漠,“无法动摇啊……这么坚定明晰的女人,得有多么无趣。”
梅伊自角落里抬起头,那紧闭的门被推开了,光尘洞入。米夏疲惫却真实的站在阳光下,漆黑的眼眸静静的望着他。
“过来。”她说。
于是他飞快的站起来,像以往无数次等待的尽头般,向她跑过去。
当他在她面前站定,米夏高高的抬起她的手。孩子犯了错便该被教导,这一次她一定要打他的屁股,让他终身难忘这教训。
可是对上梅伊的眼眸,她的手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落下了。
你无法想象那目光里有多少欢喜和不安,就只是因为她的归来。她忽然意识到这孩子已默许了她为所欲为,因为他唯一想要的已得到满足。所以不管等来了什么惩罚他都乐意至极的交换,只要她不抛弃他。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以这种极端不平衡的方式的对等着。只要他想做,他便能让她痛不欲生。只要她愿意,她便可对他为所欲为。
米夏感到前所未有的难过,难过到无法呼吸。
而她的难过令他骤然感到不安,他慌乱的握住米夏的手,打在自己的脸上。那清脆的声音惊醒了米夏,却无法驱除他的恐惧,他再一次用力。米夏终于无法克制的哭了出来,她说:“别这样,梅伊……”
她跪倒在尘土中,用力的抱住了他,泪水滴落在他的肩头。可她不知该怎么将自己的心情传达给他。他们明明是互相需要的,明明是谁都离不开谁的,却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捆绑在一起,不能相互理解。
chapter 26
这一日米夏没有去面包店。可她甚至没心情想象波斯人的怒火。
烦恼如雪花漫天飞落,米夏整个脑子都被埋做白茫茫一片。
梅伊安静的陪着她打扫屋里的灰尘,这孩子在米夏面前已失却自信,自始至终不敢看向她。却在她背身走开时警觉的紧绷起来。
米夏察觉到她的不安,可她已无多余的心力开口安慰。她只是说:“我若要走,现在便不会在这里。”
梅伊垂着头,残缺的墙壁遮挡了阳光,他整个人都消融在阴影中。很久之后才轻声说,“嗯。”
将幸存的家具从尘土中清理出来时,米夏望着墙壁形状规则的缺口,微微失神。
翡冷翠四面都是山,这百花之谷同样盛产优良的建材。富有的居民用山上出产的青石建造房屋,那房屋坚固美观,可扛住刀兵炮火的袭击,数百上千年也不会朽烂。然而那一夜梅伊爆发出来的力量轻易就将半边房子摧毁。巨大的石材碎做砾石,像是在沙漠中风化千年。
首先是赔偿,米夏麻木的想着。然后……
她回过头,看到梅伊正在擦拭碗橱。他比碗橱高不了多少,踮着脚忙碌的模样十足的乖巧。
米夏轻轻的叹了口气。
清扫完毕的时候已临近傍晚,米夏将床单和衣物浆洗好了晾晒在阳台,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