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正在下雨,潮湿阴冷,她寸步不离紧跟着他,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一顿,用力回握。
大雨滂沱,冲刷着玻璃墙。
室外气温更低。他脱下外套,裹在姜锦年身上:“入冬了,我建议你穿裤子,放弃裙子”,又考虑道:“膝盖受冻不是闹着玩。”
姜锦年确实有些冷。她穿着单薄的黑色丝袜和一条针织连衣裙,披着傅承林的衣服瑟瑟发抖。她离开之前,天气还没这么凉快,可是秋冬季节的北方城市,经常在一场又一场的降雨中大幅降温。
半夜十一点多,姜锦年总算回到了家。
确切地说,是傅承林的家。
傅承林拧开浴室水龙头,姜锦年又被他骗着一起洗澡。热水冲刷傅承林的背部,他浸泡在浴池里,手向后伸,试图捞住姜锦年。
姜锦年搭上他的肩,揉了几下,力度适中,像在进行一场按摩。
她问他:“舒服吗,这样?”
她紧贴着他的后背,右手挂在他肩头,又去研究他的伤疤——真的很不明显,不细看就忽略了。如果傅承林的奶奶没说过那些旧事,姜锦年就算瞧见了也不会觉得怎样。而现在,姜锦年用指腹贴上疤痕,来回摩挲,自言自语道:“当时肯定很疼。”
她轻声哄他:“亲一亲就不疼了。”
他笑了,摸她的脸:“请你试验一下。”
姜锦年顺从地点头。
她不幸自食恶果,凌晨才离开浴室,第二天早上差点起不了床。整个人困得掉眼泪,鼻腔是充血状态,后颈往上那一片都发酸。傅承林见她睁眼望着天花板,走过去,挑起她的一缕长发,把玩片刻,就说:“公司开晨会,我先走了。早餐在一楼,你吃过饭再去上班,司机送你。”
她一声不吭,扭脸埋进枕头。
这是典型的小脾气。
傅承林看一眼手表,继续说:“昨晚是闹得过了点儿,我在反思。”时不待人,他无法久坐,只能帮姜锦年掖好被子,提醒她注意时间,又或者干脆请假算了。
等傅承林出门走远,姜锦年翻身坐起,飞速下床,喃喃自语道:“我才不会请假。”
她不太明白,傅承林睡眠时间也少,难道他不困吗?
今天早上,傅承林精力充沛,毫无困乏之感。
他在公司参加晨会。主持会议的人,是他的爷爷——老人家久不露面,这次出场,颇有稳定军心的深意,不过因为政府部门的调查,当年参与过香港项目的管理层已经重新洗牌。
会上,董事长表态:负责本次IPO项目的投行和律所都在奔忙,他们将继续冲击上市。
有人质疑之前的流程,今后的发展,还说,最近媒体风评很不友好,很可能会影响业绩,并对傅承林的管理模式提出异议。
傅承林鞠躬致歉。
他唱白脸,董事长唱黑脸,爷孙二人配合默契,让人无法反驳。
散会后,傅承林收拾文件。他的秘书站在一旁,弯腰与他低声说话。
傅承林的爷爷咳嗽一声,招招手,将他领进另一间办公室,沏完一壶茶,才说:“姚家丫头走了,缅甸几个员工沾上毒。瘾,港台项目涉及贪污受。贿,负。面新闻扎堆出现,还好,目前为止,新闻媒体只爆出了一个。你这段时间……能不去那里,就尽量别去了吧。”
傅承林手指一僵。
他失笑。
爷爷所指的地方,是他母亲服刑的监狱。母亲的生日是十一月,每年这个时候,傅承林都会抽空在监狱外面走一圈。他总是一个人来,一个人离开,他能瞧见密布的铁丝网,高耸的红砖围墙,笔直伫立的瞭望台,还有从远处飞向天边的鸟雀。
不知不觉,又是十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