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夫人哪能不闻俞氏门中那位赫赫有名的十二郎,尤其自高中案首,才名远播以来,更是教人赞许其少年英华,卓荦不凡。
彼时,桑夫人轻敛蛾眉,微微低头以作回应,心中暗忖这俞家十二郎特意候于府门外,究竟有何要事相告。
只听得他温文尔雅道:“修闻悉伯母与九疑妹妹今日离邸,特来作别。”
其实以俞修的身份,该随俞十三唤一声姨母,会比这声伯母更为亲近。
话音甫落,俞修的目光才微微侧移,以余光探寻帘幕后的九疑。
然而,隔着那层纱幔,他未能窥得九疑面上半点情绪波动,唯有她袖中紧握的手微微颤动起伏。
尽管不想承认,此刻的他,也是不安的。
她竟然真的要走了,未留下片言只语。
“可惜这回走得匆忙,没能去见见令堂。”桑夫人细察俞修言语间的分寸与眼神中的清澈坦荡,一时难以捉摸其真实意图。
俞修闻言淡然一笑,从容回应:“昆山景色秀丽,伯母闲暇之时,敬请随时光临寒舍。”
此举更令桑夫人揣摩不定,因这位俞十二郎自始至终未曾将目光流连于九疑身上,言谈举止间,仿佛确实只是单纯前来践行,并无其他深意。
忆及昨夜遣云霞传递消息之际,云霞未曾提及有关俞十二的存在。
而此刻,桑夫人从俞修的话语里并未听出任何情感抑或挽留之意,仅是送别。
想来也是,凡世间才子墨客,哪个不是心怀智巧,无不希冀能娶得一位兼具显赫门楣与贤淑德行的正妻,再纳几房花容月貌的侍妾,如此妻妾满堂、子女绕膝,好不快活。
是她无知,险些误了女儿终身。
思绪至此,桑夫人已不复先前那般和颜悦色,淡淡道:“路途漫漫,只怕再难寻得机会了。”
“怎会,即便无事,也可择时前来散心。”
见桑夫人垂首不语,俞修心中了然,九疑此一别,怕是真的不会再来了。
所幸往昔数月间,诗词唱和作见证,亭榭间琴技琴心为凭记,即使日后独对清风明月,至少还有那些时光可供追忆,不至于完全空虚无痕。
其实,他一直在等,也曾留意她每一个细微表情,每一次不经意的话语。
可日复一日,九疑对待他所教授的一切,均用心研习,始终保持着那份淡然,言行间没有任何轻浮之举,更未曾吐露过半点有关此事的意愿。
他想,也好,就这样回去也好,她这样聪慧,无论投身哪家,定能得到妥善的照顾。
念及此,侧身从辰阳手中接过一只木匣递到桑夫人身前。
木匣整体采用黄花梨木材精雕细琢而成,木纹瑰丽奇特,四角以精致的铜件加固,并饰以繁复而细腻的錾刻花纹。
木匣正面镶嵌了一块剔透温润的和田白玉作为扣环,与黄花梨木形成鲜明对比,更显其不凡。
“伯母远涉而来又匆匆辞行,俞府未能尽到地主之谊,实属失礼。特以区区薄礼相赠,聊表寸心,尚望伯母宽宥。”俞修言辞恳切,将那木匣双手奉上。
桑夫人闻此,连连婉拒,面露难色。
俞修见状,又补充道:“仅是寻常之物,伯母不必过谦。”
听罢此言,桑夫人才收下,然心中暗忖,寻常物品怎会置于这样精美的匣中,料想应是担心她会拒绝。待回府后变卖了,为九疑多置些嫁妆也不错。
此时九疑忽然忆起,适才还懊恼走得急,没能将先前借阅的书卷悉数归还于俞修,此刻正好一并还了。
转念又想,在这俞府门前,诸多家仆环伺之下交接书籍,恐惹人闲话,便暂且忍住未曾开口。
俞修送出木匣之后,自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