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每一个沐浴在其下的生物,都像是喜气洋洋。只有他,长满青苔的心底,还有没有阳光可以穿透,还有没有资格可以被救赎。这样好的天气里,如果是流苏,一定又会在庭院中搭张藤椅,或者做她那古怪的强身健体的动作,或者什么也不做,只是泡壶茶,或者,会挑拣一两本有趣的杂书来看。她一直是这样淡泊,这样容易满足的人。他这样想着,似乎院中那女子正在阳光下巧笑倩兮的朝他看来,软软叫道:“宣墨,你过来看……”
他也朝那幻影宠溺的一笑,正要跨步出去,却生生的止住。这院里,哪里还有那女子的身影。宣墨渐渐握紧了手,手中那份红色喜礼,终究是没有送出去。
陆拾叁
今日是大年三十,越肃推开窗门,隆冬的风挟带着雪粒子呼啸而进。天阴阴的,天空几缕棉絮一般的灰云,日光半透不透的从那云层间泻下来。昨夜下了一场大雪,此刻极目望去,楼阁全被覆上了厚厚的积雪,看久了,眼睛就开始晃。
身后软糯的女声撒娇道:“皇上,冷……”
越肃回过神,龇开一口黄牙,笑嘻嘻的扑上去:“爱妃,这样还冷么?”说着,把被风吹的冰凉的手放到床上女子温暖的胸脯上,那女子惊呼一声,打了个寒颤,轻锤越肃:“皇上,你好坏……”
两人在床上厮缠了许久,莲妃催促道:“皇上,才刚小德子不是说,宣大人等了你许久么?不如你赶紧去罢,臣妾可担不起这红颜祸水的罪名。”
越肃一听,就沉下脸来,道:“又是他,成日里尽讲些治国的大道理,朕听的耳朵都生茧子了,你说他年纪轻轻,怎么和个老头子一样罗嗦!”
莲妃娇笑:“皇上还说呢,若不是他,皇上怎么能除掉凌风雷这个逆贼呢,皇上还是快去罢。”
越肃不情不愿的披衣起床。莲妃的笑容维持到越肃不见为止,倏然冷了下来。慵懒的翻了个身,在床角处扒开毯子,露出红木的床板,在雕花图案上按了两下,机关巧合打开,床板下赫然是一个暗箱。她放了不知什么物件进去,又极其小心的严丝合缝,恢复原状,才起来梳妆打扮,摇曳生姿的朝冷宫走去。
冷芳殿本是前朝一个不受宠的妃子的宫殿,后来代代相传,渐渐演变成了冷宫,不受宠的女人,得罪了后宫宠妃的女人,还有就是那些太妃们,都居住于此。
厚重的宫门吱呀一声响起,激荡了宫内的一片死寂,太过空荡的宫殿里,传来阵阵回声,间或还有悉悉索索的啮齿类动物爬动的声音。没人打扫,空气里灰尘弥漫,莲妃轻轻咳嗽了几声,后背一片发凉,汗毛直立。
“办成了?”阴冷的声音森森传来,莲妃觉得像是皮肤上缠上了一条吐着信子的冰凉的蛇,压抑住狂跳的心,垂首道:“太妃,办成了。”
面前女人失去保养的脸苍老狰狞,低低笑起来:“越肃,你也有这一天,不枉我们母子俩提心吊胆捱过了这么多不是人过的日子……”笑声渐渐疯狂,回荡在空旷的殿中。莲妃提心吊胆,趁女人还未注意到她,提起裙摆,悄悄的溜了出来。待再也听不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才松了口气。
天色渐暗,皇宫里摆起了家宴,也邀请了诸位大臣一起参加,寓意君臣同乐。不过因为是大年三十,众人也不过来应个景儿,略沾一两杯酒,就告罪回家。皇后坐在越肃左侧,母仪天下,端庄荣华。莲妃坐在越肃右侧,与皇后平起平坐,一脸娇笑,神采飞扬,与越肃说着什么,这满宫的嫔妃,也只有她能如此轻浮调笑。
太监尖细的嗓音报着名讳:“宣墨宣大人到……”层层传至内宫,莲妃不自觉的坐正了身子,拢了拢头发,看那丰神俊朗的男子大步走进来,朝宫中的诸位娘娘行礼。
“宣大人!”她拔高嗓音娇声唤道。
宣墨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