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就該在這裡殺死心狠手辣的女子,蒼衡想不明白自己最後為何會收了手,不過既已收手,也不會再出手了。
「若是再讓本尊看到你在魔宮中殺人——」
後面的話蒼衡沒說,只是他在話音落下後,一道白光在他的指尖閃過,白光從聞燈的臉側倏地掠過,一縷髮絲緩緩飄落。
她明白蒼衡未盡話中的含義。
蒼衡轉身離去,只是走到門口時,又突然停下腳步,發尾從空氣中掠過,帶著草木的清香,他轉頭看了一眼仍坐在地上的聞燈,冷冷道:「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就走。
「你沒有其他想要對我說的嗎?」聞燈輕聲問道。
他連腳步都沒有停頓一下,徑直離開,再也沒有回頭。
「夫人?」見蒼衡走了,流霜連忙過來,想要將聞燈從地上扶起來。
聞燈坐在地上,望著院子那棵的梨樹,她擺了擺手,對流霜說:「讓我坐一會兒吧。」
流霜猶豫著,最終還是收回手,轉身去裡屋中取來一件斗篷披在聞燈的身上,然後靜靜地站在她的身邊。
聞燈仰頭看向樹梢,隨著她想起智恆大師讖言,倒是又讓她想起了另外一些往事,陽光晴好的午後,青年偷偷溜進聞家,捧著花來到她的面前,笑意隨著日光一起緩緩流淌,跟她說:「聞姑娘,我是給你送花來的。」
聞燈的身體一直不好,聞朝易忙於家族中的大小瑣事,向來不讓她出門,她被困在那間小小的四方的院子中,每日能夠看到的只有那被框住的一方天空。
或許覺得有愧於她,聞朝易大多時候對她也算是有求必應,只是她向來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而後來,她終於有了想要的東西,可老天偏偏不讓她如願。
許久後,聞燈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她將手中的匕首扔到一旁的桌子上,銀制的匕首把落在陶瓷的茶杯上面,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流霜憂心忡忡地看著她,小心問道:「夫人:」
「沒事,就是想起一些從前的事罷了。」她說完,對著流霜笑了一笑。
流霜問:「夫人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今日聽魔君的意思,好像是不許夫人再從人間抓凡人來,取他們的心頭血。
若沒有凡人的心頭血做藥引,夫人身上的病惡化,恐怕活不了太長時間。
流霜實在看不懂,魔族抓凡人來練邪功本就是常事,她們抓的還是個自己不想活的,陛下何必動那麼大的火氣?好像她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一樣?
「再等一等吧,等陛下不在魔界,或者是等他忘記了此事,」聞燈抬眼,望向庭院中那株開得盛大的梨樹,一陣風來,那些花瓣似雪花紛紛從枝頭墜落,她對流霜淡淡說,「我親自去人間一趟。」
她收回目光,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把扇子,她輕輕說道:「若有人自願為我送上心頭血,陛下總不會也要攔著吧。」
她頓了一頓,不知想到什麼,嘴角的笑容又擴大幾分,繼續道:「或許有緣還能找到肉身靈芝。」
聞燈說的輕巧,但是找到肉身靈芝談何容易?即便是找到了,想要這東西的人必然不在少數,將它拿到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慢慢來吧。」聞燈回到塌上躺下,輕聲說,「不急,不急。」
這話像是對流霜說的,又像是對她自己說的。
一抹斜陽從檐上泄下,在碧色的瓦片上灑落一層金粉。
蒼衡得知消息,柳驚眠去了凡間,沈螢螢也跟著去了。
他放心不下沈螢螢,知道柳驚眠根本不在乎她,沈螢螢跟在他的身邊恐怕會吃虧,蒼衡思量一番,便動身前往去了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