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不是嘴碎的性子,可在他養傷的那些時日,會主動同他說起哪位皇子今日課業沒有做好受罰了,或者是哪位皇子今天騎射課,連弓箭都沒有拉開。有時,還會給他拿幾樣他沒有瞧見過的宮外的小玩意兒,變著法給他解悶,逗他高興。
阿元總是那般不緊不慢,以至於他便也以為,阿元的時間是極多的。待到他說要走,他還總是埋怨他不夠意思,把他一個人丟在寢宮,自個兒去瀟灑去了。阿元也不辯解,只是叮囑他要按時服藥,又吩咐陳吉同青蕪二人伺候好他。
如此細緻地叮囑完,阿元才會離開。第二日,他尚未醒來,便又總能先聞見阿元身上帶著晨露同秋霜的涼意。
沈長思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忽然想起這樁陳年舊事。
許是他太孤單了。
自他一杯鴆毒,送沈長儉去黃泉同父皇作陪,便是宮殿上,群臣山呼萬歲,他也常常覺得心裡頭有一處空空的。
都說若是活著的人精誠所至,故去的人便會到夢前來,為何阿元從未到過他的夢境?
哼,定然是阿元早就轉世投胎,早早便將他給拋諸腦後。許是遇上了個漂亮的小青梅,這會兒便已互許終生了。
也是好的。
阿元上輩子連性命折給了他,這輩子,若是當真已轉世投胎,便好好地當一個尋常人,妻妾在懷,兒孫繞膝。
希望待他百年故去,他們在地府里,仍能相見。待去到黃泉,他們不再是君臣,阿元無需再為他效忠,亦無需為了他將性命都給丟了。屆時,他們就當一對摯友。
聽說黃泉的彼岸花長得極為好看,他們可以約著一起去奈何橋上看彼岸花開,看世人或啼或哭地過奈何橋。
總歸,他跟阿元定然是不哭的。
舊友重逢,把酒言歡都來不及。
自在這異世醒來,沈長思不止一次想過。倘若往後都再回不去大恆,那一跤,還不若死了才好。那樣或許下黃泉,他還能見到阿元。
…
「你婚禮那天忽然昏倒,手機也落在了酒店,沒帶在身邊,我就算是想要給你打個電話,都沒有辦法聯繫上你……」
沈長思回過神,聽見的便是裴慕之的這一句。
沈長思睫羽微眨。
手機?便是那個長條狀的物件?那什物似乎好玩得緊,能通話,也能追劇。所有電視的功能,那什物都有,還比電視要小巧跟方便攜帶。且不知道為何,聽見「手機」兩個字,他平穩的心跳便開始迅疾地跳動,像是那物件於他極為重要。
「我的手機現在何處?」
裴慕之一愣,他說了這麼多,結果長思只關心他的手機現在在哪裡嗎?
對沈長思只關心手機的態度的些許不滿,使得裴慕之沒有注意到沈長思的措辭,他微微抿起唇,「這個我不太清楚,你當時昏倒後,我就跟爺爺一起送你上救護車。應該是教堂的工作人員或者是你家裡人替你把手機給收起來了。回頭我幫你問問 」
「嗯。」
裴慕之以為沈長思在問過手機的事情後,就會跟以前一樣,開始關心他這兩天是不是很忙,身體吃不吃得消之類的問題。誰知,在他回答了關於手機的問題之後,長思就拿過遙控,開了電視,也沒有一個固定的頻道,只是在摁著遙控,完全沒有要理他的意思。
沈長思裴慕之有點不高興了,偶爾鬧性子是情趣,如果總是鬧脾氣,未免太大少爺脾氣了一點。
裴慕之語氣有點生硬地道:「那你慢慢看,我先走了。」
沈長思的視線黏在電視上,敷衍地微一點頭。
裴慕之抿起唇。
「對了。」
走到門口的裴慕之,矜持地轉過身。
沈長思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