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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1 / 5)

茅’的诗,是吗?”

“是呀,三重茅草卷走就卷走了吧,他还追个什么劲?茅草被顽童抱走了,他还说什么‘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舌燥呼不得,……’真糗!真糗!这个杜老头啊,又窝囊,又小器!又没风度!许多人都说杜甫的诗好,我就不喜欢。小孩子抱了他的茅草,他就骂人家是盗贼,真糗!真糗!我每次念到这首诗就生气!你瞧人家李老头,作诗多有气魄;‘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念起来就舒服。‘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够味!豪放极了!‘我本楚狂人,狂歌笑孔丘!’棒透了!我喜欢李老头,讨厌杜老头!”

梁致文侧过头来看著她,落日的余晖正照射在她身上脸上,把她浑身都涂上了一抹金黄。她浓眉大眼,满头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面颊红红的,嘴唇轻快的蠕动著,那一大段话像倒水般倾了出来,流畅得像瀑布的宣泄。他看呆了。

夏初蕾扔掉了手里的贝壳,弯腰再拾了一枚。站直身子,她接触到他的眼光,他的眼睛深邃而闪亮。每当她接触到他的眼光,她就不由自主的心跳。她总觉得梁致文五官中最特殊的就是这对眼睛。它们像两口深幽的井,你永远不知道井底藏著什么,却本能的体会到那里面除了生命的源泉外,还有更丰富更丰富的宝藏。从认识梁家兄妹以来,初蕾就被这对眼睛所迷惑,所吸引。现在,她又感受到那种令她心跳的力量。“你盯著我干嘛?”她瞪著眼睛问。为了掩饰她内心深处的波动,她的语气里带著种挑衅的味道。“我明白,你不同意我的看法,你们学文的,都推崇杜甫!你心里准在骂我什么都不懂,还在这儿大发谬论!”

“不。”梁致文紧盯著她,眉尖眼底,布满了某种诚挚的、深沉的温存。这温存又使她心跳。“我在想,你是个很奇怪的女孩。”“为什么?”“你整天嘻嘻哈哈的,跳跳蹦蹦的,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可是,你能把李白和杜甫的诗倒背如流。”

“哈!”初蕾的脸蓦然涨红了。“这有什么稀奇!你忘了我妈是学中国文学的,我还没学认字,就先跟著我妈背唐诗三百首,爸的事业越发达,我的诗就背得越多。”

“怎么呢?”“爸爸总不在家,妈妈用教我背诗作为消遣呀!”

“即使如此,你还是不简单!”梁致文的眼光更温存了,更深邃了,温存得像那轻涌上来,拥抱著她的脚踝的海浪。“初蕾……”他低沉的说:“你知道?你是我认识的女孩子里,最有深度……”“哇!”初蕾大叫,慌忙用双手遮住耳朵,脸红得像天边如火的夕阳。她忙不迭的,语无伦次的喊:“你千万别说我有深度,我听了浑身的鸡皮疙瘩都会起来。你别受我骗,我最会胡吹乱盖,今天跟你谈李老头杜老头,明天跟你谈汉老头哈老头……”“汉老头哈老头又是什么?”梁致文稀奇的问。

“汉明威和哈代!”初蕾叫著说:“知道几个中外文学家的名字也够不上谈深度,我最讨厌附庸风雅卖弄学问的那种人,你千万别把我归于那一类,那会把我羞死气死!我是想到那儿说到那儿,我的深度只有一张纸那么厚!我爸说得对,我永远是个疯丫头,怎么训练都当不成淑女……”

“谁要当淑女?”一个浑厚的声音,鲁莽的插了进来。在初蕾还没弄清楚说话的是谁时,梁致中已一阵风般从她身边卷过去,直奔向前面沙滩上一块凸出的岩石。初蕾站定了,另一个高大的影子又从她身边掠过去,直追向梁致中,是那个傻小子赵震亚!这一追一跑的影子吸引了初蕾的注意力,她大叫著说:“比赛谁先爬到岩石顶上!”梁致中头也不回的喊。

初蕾的兴趣大发,卷了卷裤脚,她喊著:

“我也要参加!”“女孩子不许参加!”梁致中嚷:“摔了跤没人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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