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输了用折扇懒洋洋地把筹码推出去,赢了亦用折扇把筹码拨回来。他喝茶的神情却十分专注,须掀开盖先闻上半天,才心满意足地喝上一口。
他不时和人闲聊:“秦伯,你这铁观音是越泡越好了,明儿个还是去我茶楼吧。”“邝掌柜,这两天你店里都进了哪些好缎子?”他看起来好像完全是来消磨时间的。
葛秀才最是谨慎,每次推出筹码都要急忙收回,犹豫不定。但越是如此,手气似乎越不好,他的筹码本来就少,转眼手上就剩一枚。他观望了好久,终于下决心押了出去,抓牌的时候手有点抖,刚要翻开脸色已经变得灰白,竟然没抓稳,牌掉在地上。正准备来添水的秦伯急忙弯腰将牌捡起,将牌放回葛秀才的面前。
葛秀才半天不敢翻牌,钱屠户大叫:“喂,秀才,就一枚筹码你还玩什么玄虚。”钱屠户伸出手将秀才的牌重重一翻,却原来是满贯,通吃。秀才半天反应不过来,水无痕叫道:“喂,秀才,你是乐疯了还是怎么的,不收钱了?”葛秀才如梦方醒,急忙将赢得的筹码悉数收回来,钱屠户道:“秀才,看不出还有这等狗运!”
就在这时,又有人走了进来。
花开。
八个淡绿衫子的少女,分别拿着水晶瓶、虎皮椅、丝绒椅垫、脚踏、拂尘,还抬着两口描金雕花的箱子。她们走进来的时候,好像是走进庄严肃穆的宫殿,每一步都走得非常柔,非常轻。她们径直走到我的赌桌前。
她们把虎皮椅在桌前慢慢放下,用拂尘轻拭片刻,将丝绒椅垫小心铺上,再从水晶瓶内轻洒出些许花露,然后把脚踏安放在地上。花开这才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看着我,说:“萧公子好雅兴。”
我微笑。
花开又道:“都说皇图霸业转头空,不胜人生一场赌。只是赌须豪赌,几两银子的赌注未免太不痛快。”
说话间,两个绿衫侍女已将两口描金雕花的箱子打开,满满两箱的银子。
红运坊里突然一片安静。只有施千金似乎没有看见,依然在低头把玩手中的骨牌。全场只听见单调的骨牌声和秦伯端茶过去给花开的脚步声。
我说:“不知前辈以为,家当只有几两银子的人赌上所有银子,和富可敌国的人输出十万两银子比,哪一个才算豪赌呢?”
花开微怔,既而哈哈大笑:“好,说得好,公子的确高人。今夜我就用箱子里的十万两赌你面前这几两银子的赌筹,一把定输赢。”
我听见周围几十个突然变得急促的呼吸。
我慢慢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冰姨准备的十万两银票。
我说:“可惜我并非家当只有几两银子。千金散尽还复来,这般豪赌的感觉莲苦又怎么舍得让前辈一人独享?”
◇BOOK。◇欢◇迎访◇问◇
第18节:谜语江湖(18)
花开大笑:“公子不愧为萧独活后人。”
牌重洗,局重开。
我在恨梅谷长大,直到现在,一直未曾获得机会认知金钱的意义,所以,十万两银票于我与一张纸并无两样。而以花开的奢侈尊荣,十万两银子与一箱铜铁想来也并无不同。
我们的赌,只为了以此感知同一个人。他十八年失去音信的朋友,我十八年等待遇见的仇人。
花开端过茶,掀开茶盖轻啜一口。
我想,若非漫不经心,花开又怎会去喝普通赌场上的茶。有那么一刻,我竟是觉得自己与他心意相通而心生感慨。
水无痕道:“秦伯,你今天泡给这位客人的这杯建茶,茶色似乎不够正啊。”
秦伯说:“是,许是存茶的茶罐罐口松了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