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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戈菈雪山,是西州的神山。
但因为主峰位于西胡地界,所以西胡人一直相信神明更护佑于他们的这片土地。
皑皑的雪山之顶,四季洁白无瑕,让人看着只想到两个字,圣洁。
可是世间的人,却并不皆能如此圣洁。
舒兰骑着马,踱步在雪山脚下,雪白的服饰和景色融汇一体,而寒冷的风吹拂起倾泻的乌丝,一片黑白交融。
“公子也来赏景吗?”
背后传来马蹄踏在薄雪上的声响,舒兰勒马侧过身子,男人仍旧蒙着面,一身的斗篷装扮,如果是在迦国,一定被人频频围观。
男子露出的一双眼睛安静地定在她的身上,或者是定在她同样被遮掩起的面上,“我可否一见姑娘的真容?”
“不是来赏景,而是专程来看我的吗?”舒兰也看着他,话音自如,可脑子里一片空白,“公子若是露出庐山真面,我自然……”
倥偬间,他忽然伸出手,拉下面罩,现出自己的庐山真面。
而露出的那张脸,和舒兰的记忆里有些不一样,他老了。曾经稳重的青年如今白了半头黑发,就是五官都陷进了消瘦的面孔之中,可是这个男人,的确是舒战。
“舒战。”
尽管有那么一刻,舒兰希望他不是,可这就是现实。
这会,舒兰也大方地拿下了自己的面纱,笑意遍布的一张脸,连她自己察觉到的时候都觉得惊讶,为什么还能笑出来呢?为什么对着这个人,自己的嘴角竟还可以洋溢地这样从容。
“真是没想到,我们两个都是死人了,竟还能见上一面。说起来,我现在只用了一个兰字,你似乎也只用了一个战字?要是在从前,我一定觉得这是缘分吧?”舒兰用最自然的音调同自己的夫君交谈着,“不过比起叙旧,我有更重要的一个问题要问你。”
笑颜在这一刻全部消失,剩下浓重的,就好像山顶终年不化的雪。
舒兰的眼睛霎时阴冷,声音里带着沙场上厮杀的决裂,切入正题。
“西陉关破,是你偷了父亲的令牌,替西蛮开得城门吗?”
交汇的目光,谁都没有躲闪。舒战僵硬着身躯坐在马上,沉着嗓音,缓缓开口。
“是。”
“那么,我的父母兄弟,战死的两万兄弟们也就都是死在你的手上了?”
“是。”
这时就连舒兰都觉得自己的嗓子开始沙哑苦涩,“你的主子是谁?迦国壑帝,还是西胡可汗?”
这么问的她,其实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吧。
舒战绷紧的神色开始有些飘渺恍惚,他是隔了多久没有像这样好好地看过她了,舒兰,他的妻子。
可是相识的十余年里,他却是第一次如此真实地站在舒兰的面前。
他背负着不能告知于人的秘密,背负着沉重的负罪感,他觉得自己的一生就只剩下了罪孽。
而在今天,他终于可以将这些深藏已久的话吐露给她听。
“我是西胡和迦国人的孩子,在很多年前的西州,对于与中州人通婚的混血孩子是极为鄙夷的,甚至被视为最底层的奴隶。在那种生活的背景下,是迦国壑帝收容了我们,他给予了我们很多财富,让我们得以在西州立足。当然,付出的代价就是要作为迦国的暗线,为壑帝提供西胡的消息。”
“可是我们这种身份,大概太受人瞩目了。西胡也看中了我的长相,将我重新派往迦国做奸细,也就是这样,我被你捡回了家,西胡见我藏匿于迦国将才之家自然很高兴,壑帝也阴差阳错将我作为监视舒门的眼线,直到……西陉关破。”
舒兰插嘴,“舒门被用来作为攻打西蛮的借口,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