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歌沉默着不发一言,她实在搞不懂自己母亲的想法。青族名正言顺的少君侯,理论上来说是应该意欲将篡位者千刀万剐的,可是这个人偏偏又是自己的母亲。像现在这样保持距离和温文克制的态度已经是极限了,她还能要求什么?
“你还是和我比较像……除了这头头发,跟你父亲生的一模一样。”年过三十仍然风华不减当年的女子抬起手来抚了抚青歌那一头张扬而热烈的红发,蓝黑色的眼睛对上了一泓深绿:“还有这双眼睛。”
青歌僵硬地接受着来自母亲的抚摸,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了:“您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呀。”青岚督伊笑了起来,从随身的那个锦缎金绣的小包里拿出个窄窄的卷轴:“——这位姑娘生的真俊俏,刚刚你走的急我都忘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华色不由得一哂,她跟青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被这么盛赞过,看来这是他们一大家子的通病了,爱夸人:“回督伊,华色。”
“哦,华色。”青岚微笑着握住了她的手:
“我怎么不知道,歌儿已经奢侈到要用一名药剂师作为近侍的地步了?”
仿佛被揭开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般,华色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惨白,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几乎要将青歌摞得高高的那一堆书碰倒的时候,年轻的少君侯发话了:
“我知道的。”
她挑起秀丽的长眉,对着惊慌失措的华色微微一笑: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她再怎么骄狂,也不可能将一个完全不明底细的人养在身边。在见到华色的第一眼,她就凭着过人的观察力与嗅觉发现了,华色的困顿完全是因为在熬制沉睡药剂时受了过大影响的后遗症,因此便在第二天查明了华色祖宗三代之后,就以一种接近强硬的、不容拒绝的姿态,将这个黑发姑娘纳入了自己的保护范围里。
“华色,你去准备些茶点来。”
华色带着劫后余生的表情退下去之后,青岚缓缓展开手中那个一尺长两寸宽的小卷,雪也似的新白的纸上,赫然是被青歌在入学时亲手撕毁的、与三年前和塔斯克的婚书如出一辙的重版,只不过男方的名字是空着的:“你和马尔斯少君侯的事儿,我听说了。”
青歌一瞬间抛开所有的贵族风度和矜持,低声骂了句粗口:“您可别说是来让我去求和的。”
“当然不是。”青岚爱怜地、带着安抚意味地轻轻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再怎么权力倾轧,勾心斗角,你毕竟是我生养的女儿,血浓于水啊……我这次来,只是想带给你这个。”
她摊开丰润洁白的手,一枚翠得剔透的扳指静静躺在手心。几经离乱颠沛,战火洗礼,这枚青族当家主母地位与权力的象征经久不坏,完完整整地历经了几十任主人的手传到了现任的少君侯手里。青歌拿起它对着阳光端详,清清楚楚能看到里面的水色流动,在确认了不是赝品之后,疑惑地看向面前的人:“您想干什么直说吧,平白弄这么一出搞得我心里直发毛。”
“我把选择权交付予给你。”青岚放下卷轴起身:“我本来也不赞成联姻马尔斯的这个决定的,可是看着你们那时相处的还算可以,就默许了他们的自作主张。”
“青族的少君侯已经有了太多的不自由,至少有个自由的、属于你自己的婚姻与爱情吧。”青岚督伊推开门,月白色长袍摇曳及地,上面精致的深蓝色刺绣龙的纹样仿佛活过来一样张牙舞爪:“只有一点你要记得,青歌。”
“当你要交付扳指的时候,记得看对方的眼睛。”
那天的谈话并没有很愉快而轻松地结束——即使那是个好消息,这种母慈女孝的气氛也被青歌一句“这是您的经验之谈么”打的粉碎。青歌总是有两种本事,让别人迅速接受她和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