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懊悔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心底最深處,每每回想的時候,都會告訴她,如果妹妹的死是一場合眾謀殺,那麼她就算不是拿刀的那個,也是視而不見者,同罪!
她從知道妹妹死訊的時候就像是瘋了一樣,四處亂竄,亂發脾氣,好像難過的要死了。
可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俯身去反省自己的時候就會發現,發現自己內心深處的惶恐和卑怯,她自私地以為長大了一切都會好的,可是誰知道災難臨的這樣近,那些沒來得及做的事,都成了深切的遺憾。
她曾經鬧著轉學,父母以江縣教育條件不好為由拒絕了,她最後屈服。
她寒暑假曾要求長住在江縣看望妹妹,但父母以要補習功課為由拒絕了,她最後屈服。
她曾經攢了很多錢,買了各種禮物給妹妹,但父母以郵費太貴等見面再送為由拒絕了,她最後屈服了。
剛剛打電話聽見母親說「既然你堅持,爸媽也不是不開明的人」的時候,她眼淚差點兒出來,很多時候,不是父母在阻攔,是她立場不夠堅定。
這一年的暑假,知夏寄信來,問她暑假會不會來江縣這邊,她想了想,似乎還有很多事情沒做,鋼琴考級、散打班、還要提前回校複習,於是回信說:「我可能沒空,等高三畢業了,我們一起出去玩。」
知夏說了好幾遍想她了,她說我也想你,可最後也沒能說出「我放假就去找你」這樣的話。
當一個人活的幸福的時候,是無法對其他人的悲慘遭遇真正感同身受的,哪怕那個人是自己親妹妹。
以至於現在很多時候回想起來的時候,春和都會想起知夏信上的那句話:「姐姐,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特別想念你,如果我有錢就好了,這樣就可以去看你了。」
那時候即便她不回,但哪怕說:「我幫你買票,你來吧!」一切會不會就不同了?
她不知道,但是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心口就絞著疼。
如今挨了一頓打,終於清醒了。
她知道,她接受不了的不是知夏的死,是原本知夏可以幸福的,而她沒有努力。
這會兒看著程景明身上頗深的傷口,頓時覺得自己很可笑。
那些人說的對,如今人都死了,她發這些瘋有什麼用?
還連累了別人。
春和跟著朱朱和程景明往辦公室去,其他人被教導主任堵在走廊里挨訓。
朱朱把藥箱拿出來,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程景明,然後去了校長辦公室。
春和開了藥箱,從裡面取出來棉簽和藥水,比劃了好幾下也下不去手,最終放下了,看著他,「要不還是去一趟醫務室吧!」
「不用,」他笑了笑,「小傷,沒那麼嬌氣。」說完從她手裡接過紗布,胡亂把血擦乾淨了,打算自己處理。
春和沒給他棉簽,拍了他手一下,讓他老實點,低著頭蘸了藥水給他塗,然後灑了些藥粉,把手臂的傷口包了紗布,末端撕開綁了個蝴蝶結。
「手法還挺嫻熟。」
「是啊!」春和點點頭,「唯孰能爾!」
小時候經常受傷,爸爸都會讓她自己處理,說人生路短,誰也不能仗著誰一輩子,早一點兒獨立,早一點兒在這個世界上能有立足之地。
沒想到,一語成讖!
「其實你今天不用來的,」春和看著他,自嘲地笑了笑,「看不出來嗎?我只是在發瘋。」
程景明點了點頭,「那你看不出來嗎?」
「嗯?」
他眼睛裡洇出笑意,「我在陪你發瘋。」
他幫她把藥箱收好塞進抽屜里,扯著她往外走,「好歹是新認的媳婦兒,這不得好好表現一下。」
走廊上都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