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了一枪，一只眼话音未绝，瘦弱的身躯已从高高的旗杆木斗尖直坠下来。
“砰！”
又一声枪响过，灌木丛里“扑”地一声，摔出条灰乎乎的身影来，右手还紧扣着一杆洋枪。城垛边，波希米亚人手持洋枪，眼镜片后的褐色双眼，怒火腾腾地燃烧着。
一只眼僵硬的小小身躯仰卧在城墙上，右手指兀自笔直伸向前方。
蓝天白云之际，太平天国金黄色的大旗在微风中轻拂着，镶着宽边的旗角，已被鲜血染作朝霞般一片殷红。
注释：
1、垅口：时人对被炸开的城墙缺口的俗称；
2、嗣钧：太平天国诸王世子本称“嗣君”，后来避讳愈益苛严，除东王、西王世子外均改称“嗣钧”；
3、天王死后幼天王从沈桂议设立六主帅：大主帅忠王李秀成，副主帅纪王黄金爱，东方主帅顾王吴如孝，西方戴王黄呈忠，南方刘逢亮，北方养王吉庆元。沈桂，歙县道士，人称沈真人，曾与王次兄洪仁达勾结，进馋构陷英王陈玉成，导致其被革职，不愿回京，最后误入寿州遇害；
4、干王洪仁�堤焱踝宓埽�恢辈灰庞嗔Φ匦��槭细缸邮苊�谔斓闹种稚褚欤�敝帘环�蕴咸喜痪��
………【第十一章】………
“拿去，逢王弟叫愚兄梢把尔的，想来尔许久未沾得荤腥了罢？”
于得海从吴如孝手中接过那拳头大小的荷叶包，打开瞥了一眼，不觉一皱眉：
“马肉？逢王兄马队乃是我天京城至宝，如何……”
“你道他舍得？他不晓得哭了几回呢。（看小说到顶点。。）”吴如孝叹道：“这些战马本是庚申十年打丹阳时从张国梁（1）亲兵小队处夺来，俱是口外健马，负得重，行得远，冲得枪林弹雨，相当初……可如今这城里人食草且食不饱，马饿得站且站不稳，如何上得阵？”
沉默，两人都沉默。
城墙边秘密掘出的小甬门不知何时开了，一队队兵将偃旗息鼓，悄无声息地从甬门鱼贯而出，没入城外，那一片黎明前的黑暗中。
“王兄，尔不够交情！此番忠王千岁大举劫营，各馆精壮皆点了将，为何单让小弟守城？”
吴如孝凝视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里，溢着说不出的凝重。
“城根已松得像豆腐，灌水、掘沟，俱不管用了，因此忠王殿下得了尔等禀报，方才定策六门齐出，虚实并举，务要直捣妖洞的洞头。老弟啊，天京城能不能多撑些时日，熬到粮熟救兵到的一天，便全看今朝这一锤子买卖了！”
“那小弟……”
“糊涂，尔如何动得？”吴如孝声色俱厉：“清妖的垅口，便直向尔处城根挖来，上次已炸开过一回，还能再有失么？老弟，尔好生守得住这垅口，便是天大功劳，一只眼拼却一条性命方才探得实情，尔千万莫辜负了！”
于得海还待再争，吴如孝拍拍他肩头，神色变得和缓起来：
“早晚俱是一样，还争甚？老弟，愚兄此番倘回不来，嫂嫂、侄儿，尔能担待，便好歹担待一二。”
已是三更了，吴如孝和将士们的身影早已杳然无觅。万籁俱寂，惟有满天星斗，在山峦城堞间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于得海伫立在城头，良久，才回身低声吩咐道：
“来人，把这马肉放进锅子，和甜露一并煮了，叫弟兄们每人都喝几口，沾些肉味，少顷城外打响，众兄弟务要全力呐喊助威，小天堂能否保得住，便在今朝这几个时辰了。”
“轰！”
一声爆炸冲破了黎明前的寂静，刹那间，城西、城南、城东、城北，四面八方，枪声炮声，响作一团，连绵不绝。
“诛妖！”
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