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其實,報仇也不一定就要殺人。&rdo;雲秀卻忽然說。
&ldo;……什麼?&rdo;
&ldo;你就不想讓他們受點懲罰嗎?是為公義也好,為私仇也罷,哪怕只是為了泄憤呢。&rdo;雲秀說,&ldo;就這麼放過他們,遠走天涯……&rdo;
十四郎先是感到鬆懈後虛脫的喜悅,它一閃而逝,隨即思緒便重新被巨大的,大到無法逃脫的混沌的沉重包裹起來。
他逃避&ldo;復仇&rdo;的話題,因為一提起這件事,他就變得不像自己。他知道他被諸多負面情緒裹挾了,並且掙扎不出來。他不想在此狀況下做出任何決定,只想遠離‐‐就仿佛身體逃離長安,內心也能脫出事外再度冷靜下來一般。
&ldo;我以為你會勸我放下仇恨呢。&rdo;十四郎道,&ldo;你們修道人,不是都求超脫世外嗎?&rdo;
&ldo;我可沒那麼超脫……&rdo;雲秀嘀咕著,沒再繼續進攻,&ldo;我只是覺著,若什麼都不做就走了,你心裡……&rdo;
十四郎嘆了口氣,上前輕輕撫上她的臉頰,&ldo;我卻覺著,只要能同你在一起,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rdo;
雲秀似乎有些迷茫。但正如十四郎所想‐‐她從不執著於說服旁人,也並不一定非要事情按她所設想的進展。她很快便點了點頭,映了夕暉的眼眸輕彎,給了他一個溫暖的微笑,&ldo;嗯。&rdo;
隨即便又道,&ldo;對了,你那個大侄子在斜對街上守了半天了,要不要先去把他打發走?&rdo;
李沅端坐在馬車裡,正派得就跟脊樑上那根骨頭被綁在柱子上似的。這個沒正形的紈絝,很少有坐的這麼肅整、面色這麼難看的時候。
&ldo;三哥,咱們在這兒守了老半天了,到底要幹什麼呀……&rdo;等得不耐煩了的鷹爪掀開帘子詢問。見他面容儀態,不知怎的越說越小聲,&ldo;爺,&rdo;不自主的便換了稱呼,&ldo;要不咱改天,挑個沒人瞧見的時候再來?&rdo;
‐‐顯然是以為他要殺人越貨了。
李沅面容未改,隻眼珠子轉過來。跟他對上眼神,就跟大半夜和山神廟裡的神像對上眼神似的。鷹犬雖沒摸透他的心思,卻也不由嚇得一縮。
&ldo;囉嗦。&rdo;半晌,李沅給了兩個字。
卻讓人吊起的心神倏的鬆懈下來。
&ldo;是,是。&rdo;那人趕緊做了個閉嘴的姿態,乖乖放下帘子,任主子冥思去了。
李沅拿不定主意。
‐‐那小仙女既然出現了,此事必然同十四郎有關。
故而殺了陳玄志後,他便直奔寧王府。按照他往常的行徑來看,他應當是想來滅十四郎的口‐‐縱然不滅口,也是來試探、恫嚇十四郎,逼他自行尋個妥帖的、令人放心的法子閉上嘴的。
可其實吩咐來寧王府時,他壓根兒什麼都沒想。等來到了寧王府,他也只是坐著發呆罷了。
他也疑惑,自己究竟為何會感到茫然。
阿翁已被弒殺了,他也已知曉真相。在下令誅殺陳玄志時,他便已明了自己的立場‐‐他將是未來的儲君,而他帝國儲君的身份基於他是當今天子的長子,而非因他是大行皇帝的孫子。明白了厲害干係,一切便順理成章。他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