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吹,船只犹如在急激上的枯叶一样迅速向目的地驶去。
在靠近北境时,首先闯入视线的是海面上的一条银线,随着他们的前进而往左右延伸,直到覆盖了几乎整个海平线。
浮动的巨高冰块不断从前方飘来,飞鸟和跳跃出海面的鱼都逐渐消失,有时候在深夜里会听到喀拉喀拉的巨响,是船只在粉碎着海面上结冻的冰层而继续努力前驶。到最后这几天,就只剩下寂静的星空、缓慢游过的鲸鱼和对月唱歌的海豚陪伴着这让人失去时间概念的旅程。
“我小时候就幻想着自己会去很多地方。”从身后伸出来一只手,伊利迪亚回头看去,只见罗南递来了装满白酒的羊皮水袋,挑着眉看着远方说道:“但这绝对不在我的想象之中。”他下巴往前面一扬,凝视着在不远处的岸上。在月亮的照耀下,无边无际的雪地银山散发着柔和的朦胧光芒。“生命的道路太奇妙,你无法想象诸神对自己的安排。”
伊利迪亚喝了一口酒,辛辣甘甜的热度从喉咙滚滚流下,她终于感到了指尖的温度,它们差点就失去了触感:“诸神早就不理世间之事了。”她淡淡说道。
罗南与她并肩而站,抱着双臂好笑地看着她:“你不信神?”
“祂们对我并不仁慈怜悯,我为什么要去相信祂们?”兰卡斯特家族的守护神是光之女神,但她从小接触的都是黑暗,也是夜晚教导了她所有的知识,在月桂女神宫里,她从未见到光明。
罗南转头看向她,少女的短发被他在沿海的渔村里笨拙地剪得乱七八糟,微卷的发丝在苍白的脸颊仿佛要和黑夜融成一体。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她笑过。他挑挑眉,努力回想了一下一路所发生的事情,在他们逃离希赛兰王子的营地时的河流上,似乎看到了她的笑容?但那时候河流的速度太快,他不能确定。不过你觉得一个丧失了所有亲人的少女会整天嘻嘻哈哈的吗?你这个被马脚踢了脑袋的白痴。他在心里骂着自己的迟钝。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伊利迪亚举手把酒袋还给了他,碧蓝色的眼眸波澜不起的瞥过他的表情说道:“失去家人之外,我没有吃过什么苦。”
见罗南微带差异的眼光,她解释:“我曾经在夜晚爬出皇宫看亚达噶城是否真的可以和狮心城相提并论……然后我看到在城西的街道上,有专门帮小孩子折断手或脚的摊位,粗暴的父亲和哭泣着的母亲陪伴着睁大着眼睛的无辜孩子到那些地方去把他们弄成残废,好让他们可以乞讨而温饱生活。”她轻描淡写地诉说着,眼底闪过了一丝痛楚:“里约克国王囚禁了我,恩利卡王后和维多利亚污辱和折磨我,但至少让我保持了四肢,让我可以方便而自由地杀害他们。在这一点上,我感谢诸神,也相信一切皆由祂们安排,包括我自己的命运,但我并不相信他们仁慈而垂怜着这块大地。那些孩子,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就像那时候的自己、罗德、礼克、爱蕾丝达还有小雨果一样,他们,又曾有过什么错?
“我甚至连我姐姐受过的苦都未曾尝到。”伊利迪亚淡淡说道。没有被幽禁在无窗的高塔里,没有变成灰烬和废墟的白色城堡里苟延残喘。
她可以想象现在在北陆上流传着关于她的流言是什么样,受尽折磨而终于发狂而痛下毒手的悲情公主,在地牢里天天受着匪夷所思的酷刑,但其实除了维多利亚和恩利卡的耳光和咒骂,多亏希赛兰的垂怜和里约克对母亲的爱慕,她并没有受到任何变态的折磨。
甚至,她连姐姐所受的伤害都比不上。
爱蕾斯达的死是自己心中永远的痛楚,她至死都不会原谅自己。她眼眸黯淡,长袖之下的手紧握成拳,如果可以的话,她会献出所拥有的一切而和她交换。
“那都是过去了。”罗南笨拙地安慰着她,又因为自己不会说话而忍不住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