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点点头,一声不吭放下书,这才环顾四周,轻声问我:“你家里没别人了?”
我说:“我从小没妈,爸爸前阵子也去世了。”
我这话似乎也有不妥之处,我母亲毕竟还在跟我联系,某种意义上,照看着我的生活。但要跟他解释我的混乱的家庭关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了悟,大抵是明白了我为什么会缺钱以至于不得不打工挣学费的缘由。他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声音有一丝起伏:“抱歉。不过,你跟我差不多。”
我悲伤而感慨地看着他,难怪我一直觉得我们身上有种惺惺相惜的气质。
“我爸爸很早去世了,妈妈改嫁……”他表情怅然,想必是往事不堪回首。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我最后说。
他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我先领着沈钦言大致看了看我家的构造,他问我:“厨房在哪里?”
“你会做饭吗?”我很惊奇。
沈钦言年轻的脸上流露出孩子气的神色,“你要吃什么?”
“我不挑的,不过厨房可能没什么东西了,不然我们出去吃?”
“先看看再说。”
我把他带到厨房,开始翻箱倒柜找吃的——结果翻遍了所有橱柜和冰箱,只找到了几只鸡蛋和一包从未开封的面。
“这就够了。”
我太久没有回来,灶台和锅上积累了不少灰尘。沈钦言没有多说话,拧开水龙头,立刻卷起袖子开始清洗流理台。他动作熟练,清洗锅子的速度准确而快速,一看就是胸有成竹的样子。鉴于我们都这么熟了,我也不跟他客气:“那就麻烦你了。我爸去世后我就没再回来了,我还有一些需要处理的事情。”
他点头:“你去忙。”
我走到门边,又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哗啦啦的水声,晃动的人影让我有一刹那的恍惚,仿佛他是我的亲人或者兄弟。今天带他回来还真是对了,如果他不在我身边,我也许连这扇门都不敢踏入;就算有勇气踏入,但恐怕又会一个人抱头痛哭吧。
电话留言大概有几十条;传真也有十来份,大都是哀悼和悼词。我爸从来都独立进行研究,但和很多协会都一直有来往。爸爸去世后我在报纸上发了一份讣告,然后就躲回了人多嘈杂的学校里去。
我一条条听着电话留言,又弯下腰打开了书桌下的大抽屉。爸爸的著作整整齐齐地放在抽屉里。爸爸这一生写了五本学术著作,每本大概四五百页,和某些科学家比起来并不算多,但在古生物学界都极有影响。
我各选了一本,装到书包里去,同时分神听着电话留言。
一般的留言大抵是悼词,只有最后一条稍微不一样,几个小时前打过来的,是本市自然博物馆馆长助理邹琪特地留言给我的。
“许小姐,知道许正尧先生过逝的消息,我代表博物馆深表哀恸。另外,一个月后博物馆会举行为期一个月的古生物展览,许正尧先生有不少珍贵的化石藏品,许小姐,这些藏品能否暂借给博物馆?”
我爸爸跟自然博物馆很有些交情,这样的请求我不可能拒绝。我当即拨回,表示可以借出那些化石。
邹琪很感谢我,“太谢谢许小姐了。”
“没什么,”我说,“如果有必要的话,到时候我也可以来当志愿者。”
“那就太好了,”邹琪说,“其实我们有些缺人的,学古生物的人确实比较稀少,愿意当志愿者的就更少了。”
“古生物学到底是门冷学科。”我感慨。
话音未落,沈钦言端着炒面出来了,明明只有鸡蛋作为辅材,炒出来的面却香气扑鼻。只闻那个香气我就知道我们做饭的水平绝对不在一个档次上。我长话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