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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姬祟云微微摇头,没有再接下去。但他的未尽之意,明华容十分清楚:如果不是别有隐情,又怎会避而不谈?
见他自己已想到了这一点,明华容立时有了决断:“其实那天听你说完你的事情后,有一点我很奇怪:史上像你表哥这样处境的皇家子弟也不算少,而他们无一例外都会在具备了实力之后,第一时间杀死作乱的叛党,夺回应有的一切,再昭告天下。但你表兄却不是这样,他坚持要正大光明地取回他应得的东西。但恕我直言,这想法却是舍本逐末了。如果说他暂时没有实力,只是以此为借口来凝聚人心的话,倒也说得过去。但我听你所说,你们早有了雷霆一击的实力,但他却执意不肯让你动手。这其中——恐怕颇值得玩味。”
听罢明华容的话,姬祟云身躯一震,立即认真思索起来。这并不是因为他不若明华容聪慧,所以想不到这一点,而是人往往会对亲近的人抱有无条件的信任与盲从,对方说什么便是什么,除非特别反常的事情,否则不会特地花心思去推想这里面的不合理之处。对于姬祟云来说,贺允复正是仅有的几个能让他全心信任的人之一。加上景晟毕竟是贺氏的江山,所以对于贺允复的决定,他虽有不满,却是从未想过会别有内情。
但一旦被人点明个中关窍,再回想长久以来、每次提起复仇时的情形,姬祟云立即发现了许多曾被自己忽略掉的细节。随着回忆的不断深入,他面色也越来越凝重,最后,他惯常的飞扬笑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混杂了几分难以置信的沉重。
他向来无意在明华容面前掩饰作伪,当下看了她一眼,不假思索便将心内的疑惑说了出来:“这的确很奇怪,但我更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最为敬重的父皇母后,他的妹妹和弟弟,统统在那一场宫变中死了。他和我一样,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家人,这些年来,每一次看到活死人一般的母亲,我就抑制不住想要冲入宫中,将贺绪川斩成碎片的念头!可是表兄——他为什么要忍耐下来,还找了那样一个借口来阻止我的行动?难道世上有什么事情是比报仇血恨更加重要的吗!”
姬祟云越说声音越大,说到最后一句时,他几乎是低吼一般喊了出来。这异样的声音传到外间,立时就有宫女前来担忧地询问明华容是否出了什么事情。
明华容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隔着门扉打发走问话的宫女后,她不禁担忧地覆上了他无意识间紧紧握起、青筋暴凸的拳头,像是想要镇定他的情绪一般。
感受到她掌间温凉的触感,姬祟云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些。为了平缓情绪,他无意识地低声念着那天晚上离开叶修弘家之后,因为心生疑窦而查来的资料:“……永平三年夏,贺允德随国使觐见昭庆皇帝,彼时宣长昊在御前为一名叫做明守承的言官作证,证实他所弹劾的高官之子纵马伤人一事乃是自己亲眼所睹——”
明华容原本还在奇怪他在低声说些什么,不意凝神一听,竟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她心脏顿时一缩,似乎在这霎那间,摸到了自己一直苦苦追寻的真相边缘。不顾姬祟云正沉浸在思绪之中,她突兀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刚才提到谁?明守承?”
姬祟云知道明华容并不是会轻易大惊小怪的人,既然这么问了,那便一定有她的用意,便解释道:“这是我托朋友从鸿胪寺找来的卷宗,你知道,那里是接待他国来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