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轻声呵斥道:“莫胡说八道。不吉利!”他吐了吐舌头,面上却轻松了不少。人生终遭一死,我纵是看透生死,却偶尔不免惆怅于人世孤苦,茕茕孑立,倒不如做一柄剑,无心无情来的明快简单。
次日,我便开始传授他华山内门的基础剑法。华山剑法的基本招式共有九式,每一式皆包含许多变化,其后愈是高深的剑招,愈加需要相应的内功修为才能使得出来。这起手式乃是“白云出岫”,沐着晨光,我在院中出声指点着令狐冲的出招角度,免不了时时刻刻想起恩师的音容教诲。武林功法代代传承,星星之火,大约便是这般。
令狐冲悟性不凡,但他性子随便,不爱循规蹈矩,虽记心非凡,仍需我一遍遍纠正他的动作。他也肯下功夫,闷声不吭,埋头苦练。有时侯白日里我不在时,他一时忘我练习过了头。晚上替他上药时,我免不了重复几句“切忌急功近利,不可俗成”之类的教导,只是看着他红肿的手腕,心下疼惜。又想起他倔强的性子,竟是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
“仔细身体,为师知你爱剑,但养气为本。莫要乱了主次。”我轻声叮嘱,替他掖过被角。
夜色里,他眸子里带着黠色,脸上微露困懒,开口嘟哝:“师父,为何不能重剑法。剑法若是精妙,纵内功不及,自然也可杀敌制胜。”
我沉默良久,烛火在我眼前飘忽不定。在他快要睡着时悄声一叹:“门中前辈早已以身试法,替后人寻得正道。你当,万万不可违逆。”他“嗯”了一声,我轻轻道:“睡吧。”替他熄了火烛,便离开了东厢房。
我怎么也没想到,令狐冲第一式“白云出岫”还未学成,便得到了后山师父出关,要我速去见上一面的消息。
自华山派玉女峰到后山禁地,山道有十一里之遥,我脚程不慢,只花了片刻便至。
走入师父闭关的剑洞,远远地瞧见师父坐在青石床上,银丝披肩,正闭目养神,便跪下磕头行礼道:“师父,弟子岳不群前来求见。”师父出声示意我起身,坐在洞内的蒲团上,我依言坐下了。
剑洞内光线昏暗,阳光自一侧青石上开着的几个孔洞中投入,微小的尘埃在光线里舞动,融入那青色的石壁背景之中。剑洞中陈设简单,料想师父一心闭关疗伤,没有心思顾及旁事。
师父开口问了我门中事务,我原原本本相告,没有半分隐瞒之意。师父听罢微微点头,忽然问道:“不群,你现下几岁了?”
我道:“禀师父,弟子二十三了。”
师父喃喃道:“二十三,好,好。”见我心中疑惑却依旧不形于色,静静望着他,却转而又问道:“听闻你收了个徒弟?”
我当下将收下令狐冲的始末道来,忽然想起令狐冲喜欢在后山练剑,甚至有一回冲撞了一位师叔,便又开口补充道:“师父,冲儿冰雪聪明,根骨又佳。只是少儿顽劣,在后山添了不少麻烦。”
他道:“……他依赖你太深,性子又偏执。不过,终究是个好孩子。”
我低头道:“师父明察秋毫。”心下暗自佩服,师父虽是对门内事务从不过问,但凭我寥寥几句形容,与旁人言语,便点出来了令狐冲性格中最大的特质。
师父却笑道:“难得见你这般护着一人,极好,极好。只是,恐将来你二人起了冲突,不知何人能劝了,唉。”他原是笑着,末了一声长叹,不知为何又有丝凄凉寥落,听的我心头发酸。
我不安得道:“若是那时……终究是我养大的孩子。”我没继续说下去,师父却仿佛听懂了我的打算,目中露出往日的慈爱柔和之色。他忽然道:“不群,你过来。”
我颤了颤,起身走了过去,跪在师父面前。凑近了才瞧见,他鬓角银丝散落,面色微微泛黑,望去垂垂老矣,竟一副大限将至的模样,不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