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枝聽不清楚。
她剛來這個城市才五天,聽本地的方言仍舊有些吃力。
這麼短暫的時間內,很難去理解那些陌生的詞彙。
班上的同學大多是本地人,平時講普通話,下課後的活動更喜歡用方言交流。
對於栗枝來說,她就像是一個外來者,完全無法融入。
她一直一個人上學,一個人回家。
不過這倒也沒什麼,栗枝早就習慣了獨處。
表哥說今晚請人吃飯,不回來了,讓她不用等。
栗枝背著書包,目光瞥見不遠處停輛黑色的邁巴赫,車頂恰好落著一枚法國梧桐葉,就在路燈下,安安靜靜。
她對車並不了解,但看這個車眼熟,仔細瞧幾眼,才想起來。
上周表哥接她回來的時候,就曾遇到這麼一輛車。
三線小城市中,這種豪車顯然不多見,當時表哥手搭在方向盤上,意氣風發地和栗枝說:「等這單簽下來,我也換輛這車。」
栗枝目不轉睛看著,不留神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嚇得她側讓一步,惶然驚住。
是剛剛用普通話和她打招呼的女孩,笑眯眯,耳骨上一排耳釘閃著銀光:「呀,嚇到你了?」
她身上有菸草的味道,混著一股甜膩膩的香水。
栗枝慢慢地平穩呼吸:「沒有。」
她心下一片茫然,認真地想這女孩的名字。
這女孩子名叫「許盼夏」,是班主任眼中出名的「刺頭」,昨天班會上,班主任剛剛批評過她,勒令她將耳釘全都摘下交上。
許盼夏盯著那車看了看,不以為意地輕哧:「多半又是來接小情人的。」
栗枝沒有作聲。
話音剛落,一個身著紅裙子的女生從車上下來,一雙修長潔白的腿,裙子是旗袍改制款,高開叉到大腿,成熟熱烈似一朵玫瑰,內襯是淺色的,流淌著珍珠般的光澤。
栗枝移開視線,默不作聲。
許盼夏與她並肩走,踩碎一片梧桐葉:「現在這男人越來越變態了,別說什么女大學生,有的甚至開始找高中生……哎,不和你說這些,你家在哪兒?」
栗枝說了小區名:「書香世家。」
「正好順路,我就住旁邊,」許盼夏熱絡地說,「咱們一塊回去吧?」
栗枝性子軟和,招架不住許盼夏的熱情,並肩一道走。
只聽許盼夏熱熱鬧鬧地說了一路,臨別時,還和許盼夏交換了□□號碼。
栗枝有些吃不消她的熱情,她拎著書包上樓梯,8層。做生意的人大多有些迷信運勢一說,表哥特意挑的這個,8樓8層,門牌號801,寓意財運聚頂為一。
剛剛將書包丟到沙發上,放在臥室的手機就響起來。
媽媽掐點打來的電話,不外乎問候她身體狀況、有沒有吃藥,得到確定回答後,才匆匆掛斷。
栗枝邊吃炒餅邊看手機,電視上正播放著《奔跑吧兄弟》,今天是第一期首播,已經臨近尾聲。
下午時,坐在栗枝前排的兩個人討論了一整個課間,遺憾節目開播時間比放學時間早二十分鐘。
栗枝不愛看綜藝,只開著聲音熱鬧,吃了沒幾口,收到許盼夏的好友申請。
她點了通過。
許盼夏不走尋常路,沒有先打招呼,而是一口氣發好幾張拍攝的照片過來。
栗枝打開看。
是個白襯衫黑褲的男人,高鼻深眸,薄唇雪膚,樹影落在他臉上,透出些淡淡潤潤的光澤。
夜晚大大地影響了手機像素,但這並沒有損耗男人的顏值,反倒透出些出塵的美。
男人站在邁巴赫面前,神情淡漠地開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