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起勁。長發都壓在帽子底下,看上去就像個小子,我笑著搖搖頭,近日來玫瑰不大儀態萬千,我反而喜歡她這隨隨便便的樣子。
她指手畫腳,「這條魚好,在跳呢,我們買回家做菜去。」
「算了,看看還不算數,你真愛玩的!」
玫瑰忽然轉身過來,她說:「我就喜歡你這樣,一本正經的責備我,好象你是大人,我是小人。」
我看著她的圓眼睛,實在忍不住了,湊上前去吻了她的嘴唇一下,她並沒有避開。我笑了。拉起她走,旁邊有幾個主婦,提著菜籃,十分不以為是的瞪著我,仿佛在說:啊,真的世風日下了。
我們真的買了條魚回去,媽媽說道:「菜場也能逛,千古奇聞!」
我告訴玫瑰:「我們中國人的魚不是一條條的,是一尾尾的。記住了。」
她很冷靜的說:「今天我打地鋪在你這裡睡,打個電話回家就行了。」
「不舒服的。」我說:「幹麼不回家?」
「我不怕。」
「我倒有一個睡袋,你睡床好了。」我笑,「幸虧我父母都很好,不然准有人說話。」
「我不怕有人說話。」她說:「我只做我自己喜歡做的事。」
我看著她,這是任性嗎?還是天真的一部份?我也不十分清楚,反正她是個相當危險的女孩子。
爸媽早在十一點就睡了,我們坐著閒談。她堅持睡地下,我讓她,睡了沒一會兒,就說地下硬,我讓她睡床,她起身,讓睡袋絆了一交,重重的摔在地下。
「我的天!」我說:「怎麼了?」
我把玫瑰扶起來一看,她膝上跌腫了一塊。
「上床去吧。」我說。
她點點頭,乖乖的睡了。
我們什麼也沒有做。目前關係太好了,再做什麼就破壞得一乾二淨,我是不肯的,玫瑰也不肯,我們呼呼的睡到天亮,太平無事,廿四小時都在一起。
第二天父母都不在家,一早出去了,她用我的牙刷刷牙,用我的毛巾洗臉,這個早上,她又像是我的妹妹。最後我幫她洗頭。她一直叫:「水不要浸過我的耳朵……」
我問:「你是怎麼游泳的?」
她笑:「我一直沒學好游泳。」
我說「你這個騙子,我還以為你游得有多好呢!」
跟她洗頭是大功夫。洗完了得梳通,我索性幫她用吹風機烘乾,搞了一上午。雨還是下。
我們不打算出去了,整天在家。同學打了電話來,說有個測驗,我叫他把題目給我。奇怪,這幾天來,我一點也不擔心功課。
這雨一共下了三天。後兩天晚上我把玫瑰送回家去睡,在我房間,到底不太好。她乖乖的回去了。最後一天,我還是若無其事的陪著她逛,玫瑰反而無精打采起來。
她要到學校去看看,我陪她去。星期天,沒有什麼人。她一間間課室坐遍了,就低下了頭,整個臉埋在臂彎里,不肯走。
我坐在她旁邊,跟她說:「你怎麼了,不高興?不高興也是要抬起頭來的,來,走吧。」
她倒沒有哭,跟我走了。我租了一輛腳踏車騎,她坐在我身後,我們兜幾個圈子。腳踏車是小時學的,現在還沒有忘記,我拿出口琴來吹。
她說:「『很久很久之前』這首歌,你會不會吹?」
「誰都會。」我說完就吹起來。
她聽著,一直在微笑,眼睛看得很遠,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把她送回家,我問:「明天什麼時候走?」
「下午兩點去飛機場。」她說。
「行李收拾好了?」
「他們替我收拾。」
「你自己也得回去看看。」我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