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種粉飾太平,隱惡揚善的文字工作,英莉已覺得厭倦。
第二天的對象,是一位著名政客。
他對著劉英莉發表十分慷慨激昂的演講:「眼光要放得遠大,目前的些微犧牲不算一回事,青年們不要怕,向前沖,衝上去……」
英莉看著西裝筆挺的他,忽然忍不住問:「你會不會叫令郎也衝上去?」
政客尷尬了:「小兒才十歲。」
英莉忽然又問:「那麼,八年後的他會不會在你鼓勵之下衝上去,抑或,持正統英國護照的閣下一家毋需作該種衝刺?」
政客呆視英莉。
這個不懂事的小記老,不識抬舉,撥出寶貴時間給她,不外是想利用她作廣大宣傳,誰叫她獨立思考,故意刁難?
英莉說下去:「我們華人有句話叫以身作則,李先生你入英籍太久了,恐怕已經忘記。」
她站起來告辭。
回到報館,老總鐵青著臉看著她,看樣子李政客已經投訴過。
「劉英莉,你沒有毛病吧。」他責問她。
英莉抱怨:「李某口是心非,利用群眾做他政治木錢。」
「小姐,這根本是互相利用的世界,你又不是昨天才出生的,你的責任是有聞必錄,讀者自會分別真假。」
英莉說:「我不寫他。」
「喂,你擔任這分工作已有兩年,一向不聽見你表示不滿,最近是怎麼一回事?」
不知恁地,廿二歲生日之後,似有人喚醒她的更知。
老總見她不出聲,勸她:「看不過眼,做憤怒青年,憑一股濁氣辭掉工作,連寫真話說真話的機會都失掉,豈非更為不智?」
「下次給我一個較可愛的訪問對象。」
英莉暫時屈服。
她又想起在夢中許過的生日願望。
下班,與玲玲訴苦。
玲玲說:「有收入有開銷,還有隨時不寫的自由,不算苦了。」
「你那份工作呢,比我這份強吧。」
「開玩笑,天下烏鴉一樣黑,稍有良知,都做不下去,只得同流合污,可悲的是,我居然混得如魚得水。」。
「你在商界,努力替老闆賺錢即可。」
「你想想人人唯利是圖,利慾薰心,臭不可當。」
英莉被她說得笑起來。
「炒賣過七層樓宇,略嘗過一點甜頭,便一本正經說起地產物業的潮流,只有他的看法最聰明正統,其餘的人,全是蠢材,不是得物無所用,就是有錢不會花。」
英莉說:「我也認識這種人,敝報財經版有專欄專門教人家怎麼發財。」
「撰文那人發了財沒有?」
「當然沒有,不然還寫呢,他只是教人發財。」
「不得了,我同你再債世嫉俗下去,會被人用石頭扔死。」
玲玲趕著上班去。
也許是工作過勞,生出厭倦,也許最好放假,休息、玩耍,再從頭來過。
老總說:「你看.這篇政客訪問還不是逼出來了,寫得不賴,最後一段形容得逼真貼切,又有諷刺意味:「一個人有如此崇高信仰已經值得尊重」,多妙。」
肉麻透頂,原作者給文章下評論。
那個晚上,英莉匆匆進入地下鐵路站,一抬頭,就知道自已又回到同一夢境裡去。
地鐵站燈光雪亮,英莉過去,看牢那少女,「你是誰,你幾乎害我丟掉職業。」
那少女笑笑說:「我替你預備好了。」
「這次又怎麼樣?」英莉無限好奇。
「你可以再許一次願。」
「好,」英莉乾脆地說:「我要讀者迷上我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