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僧人独自走出茅屋,来到千佛殿,墙面上彩绘有金刚罗汉拳法,栩栩如生,地面上坑洼不平,总计一百两八个脚印小坑,江湖上传闻这是两禅寺最厉害的一门伏魔神通,谁若能面壁观拳,走对了一百零八步,就可稳居天下武道前三甲。此殿之所以称作千佛殿,是两禅寺在这里一年一雕佛,迄今已有佛像破千,白衣僧人既是这一代守碑人,也是这一辈千佛殿雕像僧。站在殿门一眼望去,十方诸佛菩萨无一雷同,比较三面拳谱更加壮观恢弘,两禅寺初代祖师曾留下佛语,凡入大殿,凡见闻觉知者均将获得菩提解脱之种子。
殿内悬挂一幅楹联:从步步生莲以来,迄今已三千年,重塑大殿供罗汉。历八十一难而后,愿将二十八品,普济群生讲法华。
只是自打白衣僧人从极西之地返回太安城再返两禅寺,只雕了一座罗汉像,那一年,刚好把小和尚笨南北领回山。
白衣僧人抬头看着开门后月光洒满的千佛雕像长吁短叹。
小和尚吴南北不知何时出现在白衣僧人身后,忧心忡忡道:“师父,明天师娘又要下山啊?”
白衣僧人一脸认命道:“去吧去吧,反正钵里也剩不下几枚铜钱了。”
笨南北老气横秋叹气道:“东西下山几次后,这会儿再跟师娘挑脂粉都只挑死贵死贵的了,以后可怎么办啦?”
“你怎么醒了?”
“刚做梦跟东西牵手了,结果她敲了我一板栗,就醒了,唉。喂,师父你打我作甚?”
“除了牵手还做啥了?”
“没啊,就牵手,要不还能做啥?”
“真没有?出家人不打诳语,千佛殿这么多菩萨罗汉可都看着你呢!”
“呃,除了牵了下手,我还跟东西说我喜欢她……”
“难怪要挨打。”
“师父,老方丈说你是罗汉第三尊无垢罗汉转世,佛经上说这位菩萨没有妄惑烦恼,怎么你总是被师娘和东西说长了一张苦瓜脸呐?”
“大主持还说你是佛陀最后一名弟子须跋陀罗尊者呢,在佛临入灭涅磐接受训诫而得菩萨果,听着挺厉害,怎么也没见你智慧博学无碍辩才?不说寺里和山下,就说我们茅屋才四个人,你吵架吵得过谁?”
“唉,老方丈对谁都喜欢说好话,被夸实在是没啥好高兴的。”
“师父,要不你教我下棋吧?”
“为何想要学棋了?”
“东西在山下求师娘买了两盒棋子,可师娘不会下,东西说下不过你,就只能跟我下了啊。”
“我闺女天下第一聪明,可这学棋嘛,实在是悟性没那么惊才绝艳,说不定也下不过你,到时候师父的铜板又浪费了。”
“没关系,我让她呗。”
“笨蛋!让棋你能让几局?”
“一辈子呗,反正等我修成舍利子就行了,算算其实也没几十年。”
“好吧,师父也有些年没摸棋子了,你去把棋盒拿来。”
“现在?我哪敢去东西房间啊,还不得被打死,我又不敢跑,万一跟以前那样跑到碑林里,东西找不到我咋办?到时候师娘盛饭的时候又只给盛半碗。”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这个道理都不明白?还修什么佛。”
“师父,这话不是山下儒家圣人的警世名言吗?”
“这样吗?”
“千真万确!唉,以前总听寺里方丈们说你在十年一度的莲花台讲经论道很厉害,连那些士林鸿儒和道门真人都佩服,看来也是吹牛。师父,你私下给他们铜板了?”
“放屁!师父的私房钱不都是你师娘盯着吗?”
“那屋后头那《龙门二十品》石碑下头的陶盆,不是你前两天你才刚让我埋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