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方向,一名少女扛了一杆早已失去花瓣的枯黄向日葵,沿着城墙外围,往城东这边蹦蹦跳跳而来。
偶有早起行人遇见这小姑娘,都有些惋惜,模样挺周正的,就是脑子好像有些毛病呐。
城东,徐凤年策马狂奔,不知是否性子急躁,急于一战,已经不满足战马速度。
战马前腿扑通一声跪下,前扑出去,徐凤年身形飘摇,一袭白衣急掠前行。
刹那之后便是相距仅仅十步。
徐凤年一掌外翻,一掌拧内,脚步轻灵,说不出的写意风采。
一肘抬起,恰好弹掉生死大敌韩貂寺的探臂,双手猛然绞缠住人猫左臂,一个抡圆,以旁门左道跻身天象巅峰的徐凤年就将这尊春秋大魔头给摔砸向了城头!
一气呵成!
依稀只见黑衣如投石车巨石砸向城墙之后,双脚一点,踩在墙面上,以更为迅捷的速度反射而回。
世人眨眼之快,在两人之间却是百年之慢。
韩貂寺一掌推在徐凤年额头。
黑衣直接将白衣向后推滑出二十余丈。
此时众人才意识到城墙晃动,有无数积雪坠落在墙根。
徐凤年不仅腰间悬凉刀,还有背后负春秋。
韩貂寺等徐凤年站定之后,这才缓缓卷起一袖,露出满臂红丝。
好一场白衣战黑衣。
好一幕白头杀白头!
第045章雪中
韩貂寺在众目睽睽之下卷起袖管,丝丝缕缕的纤细红绳浮游如赤色小蛇,如蜉蝣扎堆,密密麻麻,让人望而生畏。让死物具有生气,向来是天象境高手的象征,例如陈芝豹能够让梅子酒青转紫,除去那杆梅子酒本身不俗,跟他突如其来的儒圣也有莫大关系。历代剑仙,大多也都能够让某柄俗剑通灵,一如高僧说法顽石点头。
韩貂寺没有急于趁热打铁,并拢双指,抹过手臂“红云”,人猫越是这样闲淡镇静,对面千人就越是感到窒息的压迫感。一些眼尖之辈,尤其是出自北凉牢笼的鹰犬,都已经猜出了韩貂寺的身份。这名权阉跌宕一生,对敌无数,他的武学成就,一直被视为谜团,当初仍年纪轻轻的韩生宣,一举剥皮符将红甲,可谓横空出世,这也拉开了新一代江湖的序幕,随后酆都绿袍无故失踪,北地枪仙王绣死于徒弟陈芝豹,哪怕强如李淳罡,也一样在广陵江一战后,以借剑一事,收官了独属于青衫风流的江湖。
韩貂寺望向对面那个行事出格的年轻人,扯了扯嘴角,起先确实没有想到此人胆敢一骑当先,按常理说,愈是位居高位,愈是惜福惜缘惜命。福缘如水,不花心思去藏风聚水,别说福泽绵延子孙,自身都未必能保全,文坛魁首宋老夫子便是如此。不过以韩貂寺的眼力,一招过后就看出北凉世子的气势,只是下乘的借势,道教有请神下天庭,佛门有法相降伏,这两者都算偏门,但是根祗正统,南疆巫蛊最为阴毒,向阴物邪秽借力,互成子母傀儡。韩貂寺明知徐凤年是临时跟阴物借取境界,可让他大开眼界的是这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拙劣行径,但是徐凤年似乎没有收到太多反噬,被他一掌按头逼退之后,仍是勉强保持气定神闲,并未被打散气机,现出原形。韩貂寺懒得询问,也不屑跟将死之人废话,是驴子是骡子,无非就是拉出来遛一遛。
韩貂寺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感到滑稽的动作,弯下腰,捏了一个估计不会太结实的松散雪球,很多老人一老,就会有些不可理喻的孩子心性,可谁会觉得韩貂寺如此不济?
韩貂寺斜斜摊开手掌,柔柔一推,雪球坠落地面,并非直直掉下,而是偏向驿道以外,那里有许多来不及清扫的积雪,最深处兴许厚达两尺,不足拳头大小的雪球最先是慢悠悠滚动,刹那之后便是迅捷如野马奔槽,恰如白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