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笑了笑。
秦武卒打了个寒颤,低下头,噤若寒蝉。
徐凤年站起身,走回客栈,轻声道:“去帮我寻几件干净合身的衣衫,再装上一些碎银。我在原先房间等你。对了,等我走回,你记得将谢掌柜和老板娘合葬在一起,再有就是这孩子的娘亲,也找一副柳州棺材葬了。如果等到了需要剩余秘笈的那一天,你就去北凉幽州找一个叫皇甫枰的将军。至于寻我报仇之类的事情,你有这个英雄气概,我不拦着,只不过到时候下场如何,你自己多思量思量。”
在房间换上依旧是黑衫白底的素雅服饰,徐凤年不得不承认门外候着的秦武卒是个很伶俐的少年。
徐凤年将一袋子沉重碎银交给稚童陶满武,孩子可怜兮兮双手吃力提着银钱,默不作声。
徐凤年平静道:“陶满武,想活下去,第一件事就是知道只有干活,才有饭吃。”
银钱太重,行囊下坠,孩子连忙弯腰捧住,然后陶满武这个名字很不婉约的孩子突然哭诉道:“你是坏人,我会让董叔叔会打你的!”
门口竖起耳朵的秦武卒翻了个身白眼,小娃儿贼不知死活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老子没有学成秘笈上记载绝学,这辈子都打死不会去找这家伙的麻烦。
徐凤年愣了一下,盯着稚童的那双灵动眸子,笑道:“好的,等我找到合适的地点时间,就把你送到那个未见其面先闻其名的董胖子那里。”
小女孩蓦地松开行囊,捂住眼睛,哽咽道:“我没有看清你的脸,不要刺瞎我。”
徐凤年心一抽紧,悄悄叹息,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柔声道:“我若到了要与一个孩子过意不去的地步,也就该死在北莽了。我知道你很聪明,有一种我不知道的天赋,应该知道我什么话是真什么话是假。”
小女孩陶满武遮住眼睛的十指微微松开一条缝,看到那张笑脸,赶忙合上,却点了点头。
徐凤年拍拍她的小脑袋,说道:“咱们该走了,拎好行李,否则要没饭吃的。你不干活饿死的话,不能怪我。”
秦武卒看着一大一小走出客栈,只觉得莫名其妙。
尤其是那名佩刀公子抱着小女孩上马,在夕阳下骑马离去,秦武卒恍恍惚惚,做梦一般。
秦武卒打了个激灵,摸了摸藏有半部加上三十页秘笈的胸口方位,匆忙小跑向地窖,喃喃道:“今天都熬过去了,老子就不信这辈子会没有出息!”
猛然停下脚步,黝黑少年不再跑向地窖,而是登上三楼,再在由一间储藏杂物的小屋子爬梯上了屋顶,等见到那匹马彻底消失在视野,一天经历了生死起伏的少年这才蹲在房顶,嚎啕大哭。
夕阳西下,一对大小离人,乘马在黄沙。
大人柔声道:“陶满武,可能你爹娘都不清楚,但我知道你会看穿人心,而且我会替你保守秘密。”
小孩咬着嘴唇。
大人笑道:“我很喜欢那首歌谣,唱来听听,要是好听,我会早些让你见到董叔叔。”
小孩转头看了一眼,撇头恨恨道:“你骗人的!”
大人哈哈大笑。
小孩子红着眼睛,自言自语道:“我想唱给爹娘听,他们听得到吗?”
大人轻声道:“我不知道。但你不唱,他们肯定是听不到的。”
小孩嗓音依旧空灵清脆,只是因为哭腔,愈发凄凉悲怆。
青草明年生,大雁去又回。
春风今年吹,公子归不归?
青石板青草绿,青石桥上青衣郎,哼着金陵调。
谁家女儿低头笑?
黄叶今年落,一岁又一岁。
秋风明年起,娘子在不在?
黄河流黄花黄,黄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