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谁?”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站在他面前的会是他的继子龙巴,是失踪了几年的龙巴回来了。
龙巴也吃了一惊:几年不见,老人已经满头白发,显得衰老了许多。他轻声地叫了一声 “爸爸”,然后说:“是我,龙巴回来了。”
从灶间闻声出来的母亲肖氏,倒是一眼认出了儿子。老人一边喊着儿子的奶名,一边扑到儿子的怀里:“巴仔!真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吗?妈不是在做梦吧……”母亲搂着自己的儿子痛哭,泪水滚落在黄色的棉袄上。
龙巴的眼泪也抑制不住脱眶而出:“妈,是我!是我这不孝之子回来了,您不是在做梦。这二年未能孝敬您二老,反倒让你们为我担心……妈,您都有白发了啊!”龙巴从母亲的头上拔下一根银白的头发,亮给母亲看。
母亲不以为然,破泣为笑,退后一步又重新打量儿子,伸手抚摸着说:“长高了,长结实了。可你这脸这眼睛……”说着又落下泪来。
龙巴安慰道:“妈,不要紧的,只是破了点相么!”
这时,杨佑泉才如梦初醒似地走拢来跟儿子说话。他说回来了就好,并叫儿子快进屋去,别老站在院里——外头风冷。
龙巴随着父母走进屋去。家里的摆设与他出走时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在正厅的神龛上多了一张毛主席画像。母亲进进出出的,忙着做饭,却不见妹子小菊。于是他问继父小菊哪儿去了,怎么不见?继父告诉他,说小菊半年前就嫁出去了,嫁到几里外的枫树湾。“上次回来还念叨着你呢!”
龙巴“哦”了一声,很有点失落。要说他此刻想见什么人的话,那就是这位同母异父的妹子了。虽说是异姓兄妹,但毕竟在一个屋顶下共同生活了十多年,还是建立了一定感情的。自己走时没能和她道别,回来时却已人去楼空,不见人面。若是她在,一定会给他带来久别重逢的喜悦。他也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
龙巴给继父递上一支香烟,并掏出洋火“嚓”地一声划着,给老人点上。杨佑泉眯缝着眼,叼着烟卷对着蓝色的火苗猛吸两口,立即引起一阵咳嗽,咳出了两行热泪。龙巴说:“爸,您慢点,别呛着了。”
杨佑泉点着头,不时瞄一眼眼前这个面目全非的儿子,有很多话想问问他,却不知怎么开口。自从儿子出现在家门口的那一刹那,他就觉得儿子已不是从前的儿子了。现在又吸着烟卷,用着洋火,就更说明儿子非同一般了。在村里,他只见过土改工作组的人用洋火吸烟卷呢!吸得起烟卷用得起洋火的人都是做大事的人,莫非儿子也在外面干大事么?他在外面做什么呢?瞧他这身打扮……
龙巴问道:“这几年,你们还好吧?”
杨佑泉“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母亲从厨房端出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抢着答道:“好!好、好……这回你回来了就更好了。自己种自己的田地,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龙巴接过碗筷,捞着面条往嘴里送,样子有点狼吞虎咽。一早起来没有吃东西,又走了几十里路,他真的饿极了。
母亲看着儿子吃得香甜,心里暖融融的,但儿子脸上的疤痕和那只残废的眼睛,又让她不免怜惜起来,眼泪禁不住地滚落下来:好端端的一个人出去,回来却成了这个样子,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杨佑泉也有些心酸,他扔掉了烟头,叹了口气问道:“……这次回来了,还要走么?”
“不走了,回来种田。”
“种田好!种田好……”
“我刚才在村口碰到东家了……他也老了许多呢!”
“怎么不老啊?房子分掉了,田地分掉了,这且不说,还要强制改造……他现在正在受难呢……巴仔,你可不能再落井下石呀!……”
龙巴说:“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