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么一个柔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王福顺如蒙大赦,转头一瞧果真是武后,他慌忙朝旁边退避几步,旋即下拜行礼,却是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敢吭。他悄悄地抬头瞥看,就只见这位皇后一身深青,那长可曳地的裙裾上赫然是新贡地海水纹锦,头上也是鲜有地簪金戴玉。觑着这光景,他本能地认为今儿个有名堂,遂趁着武后不理会悄悄朝四边作了个手势。
武后看也不看四周悄悄退开的内侍宫人一眼,也不管丈夫是否能看得见,上前盈盈下拜一丝不芶地行过礼,又坐到了李治的身旁,紧紧抓住了他的右手。
“九郎。”
这是一个李治很久以来没有听到过地称呼,一时间,他只觉脑际一片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人后悄悄偷情的时刻。那时候,他的媚娘没有如别人那般称他太子,而是一口一个九郎,那种从未在别的女人身上体会到地温柔妩媚善解人意,让他一下子就深陷了进去。于是,不由自主的,他脸上的戾色渐渐褪去,顺势反握住了武后地手。
这一丁点变化却令
中一松,夫妻地手握了片刻之后,她便轻轻抽了出来地为丈夫整理了一下衣襟,这才温言解释道:“九郎,你地事情我如今还隐瞒着朝臣,你不过是一时惊悸失明,将来兴许还会好的,何必惊动那么大?”
这话无疑正中李治心坎,自从失明以来,他最最希望地就是早晨醒过来发现重见光明。因此,妻子这话解释之后,他立刻连连点头,面上也露出了这几日难得的欣然:“还是媚娘你能够体会朕的心思,就对他们说朕病了也好,免得朝臣们上窜下跳看着听着也心烦!”
第一番话奏效,武后自是信心倍增,也就顺势提起为了避免走漏风声,所以蓬莱殿中内外隔绝消息,又放软了姿态道了一番自己的难处赔罪。
李治这才恍然大悟,虽说有那么一点不舒服,但更多的还是体谅:“怪不得王福顺吞吞吐吐,敢情是真的不知道!罢了,媚娘你也是为了大局考虑,怎能怪你?只是,如今外头究竟如何,朝堂上可还太平,辽东可有最新战报传来?”
对于这些,武后早有斟酌,遂隐去了太子李弘突发心疾的事实,而是只拣着好听的说,尤其是东征军在辽东的胜况更是被她夸大了许多,最后方才说出李贤已经和李绩先行西归,当然也不忘点出李绩身体不好,而李贤身为弟子必得尊师重道这个事实。
“贤儿回来也好。”李治欣喜过后,对儿子未得旨意就这么回来也没有表示异议,事实上,他更明白李贤的率性都是他和武后惯出来的。得知一行人已经在路上,他琢磨了片刻便吩咐道,“让他不必着急护送李绩慢慢走,不用像上次那样心急火燎。”
“陛下英明!”
这一回武后善解人意地改了称呼,又在旁边说了些国事说了些私事,只字不提太子妃的小产,只是拣那些顺耳好听的说。终于,她瞧见丈夫面露困倦睡眼惺忪,这才提议让他小憩一会。于是,好几天不曾好好睡一个觉的李治顺口答应,脱鞋上榻之后不多久,竟是立刻睡着了,很快更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武后和李治夫妻那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他的脾气。坐在榻边,见丈夫发间已经是多了不少苍苍白发,她不禁伸出手去摩挲了片刻,但随即就被身后的声响所惊,立刻警觉地返身站了起来,见是阿芊方才面色稍霁。发觉这位心腹似有话要说,她回头看了看榻上熟睡的丈夫,便点头示意阿芊前往前厅。
“什么事这么鬼鬼樂樂的?”
“娘娘,有人看到张文瓘这几天频频出入越王府。”虽说没人,阿芊还是本能地压低了声音,“另外这几天各家府邸出入长安的人似乎也有所增加,瞧着有些蹊跷。皇后娘娘,纸里包不住火,若是有人知道陛下失明而内外串通,又恰逢太子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