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的愧疚生根發芽,化成絲絲縷縷的線,在心上纏了一圈又一圈,但她根本不敢去聯繫周驚寒,也不敢把自己的思念說出口。
對著林曼聲不敢說,對著自己也不敢說。
但是,周驚寒,我真的真的很想念你。
唱晚很想念的那個人這段時間已經快忙瘋了。
周驚寒在國外是做風投行業白手起家的,單槍匹馬走到今天,腥風血雨不知道經歷了多少。
可周氏的項目他很少沾,以往管的也是國外的一些子公司,和國內核心業務很少搭邊。
現在為了周黎陽匆忙入主,其實很不適應,但他的性格又是遇強則強的那種,所以哪怕缺覺少眠,瀕臨崩潰,還是一臉雲淡風輕地參加各種高級商務會議,效率高到令人髮指。
原本準備宣布和陸家解除婚約的計劃被全盤打亂,周氏核心圈層支持他的人本就不多,現在又出了周遠山病重的事,支持宋家的那一撥人暗地裡一直防著他。
因此哪怕有周黎陽在一旁為他擋著,局勢依舊不容樂觀。
他現在不僅不能和陸家撕破臉,反而需要他們幫忙坐穩現在的位置。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大約是上回拉著唱晚客串惹怒了周驚寒,所以陸南思心裡一直覺得欠他一次。
這次周氏有難,陸南思答應的倒是極為痛快。
但她有一個條件,絕對不能對外宣布訂婚。
周驚寒求之不得,於是兩方達成了完美的協議。
這邊的事情稍微一空閒,st那邊的事務又堆積上來,兩個月以來,周驚寒忙得幾乎腳不沾地。
春雨紛紛的時節里,周驚寒已經習慣了這種高強度的工作,甚至可以稱得上遊刃有餘。
清明節這天,他抽空回了一趟雲安。
時隔幾個月再次來到香江墓園,物是人非心境大變。
周驚寒拜祭完母親和外公後,站在長長的階梯頂端,往下望去,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個冬天,他也是從上往下走,偶遇了當時尚未成年的唱晚。
她穿著學校發的冬季校服,圍著圍巾,懷裡抱著一束洋桔梗,纖纖而立,清冷柔弱,一雙碧瞳靈動出塵,讓他不知不覺念念不忘了那麼多年。
他下意識停住腳步,宛如被釘在原地,手指微顫著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周驚寒神情晦暗的慢慢吸著煙,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繚繞在心頭。
今天是清明,她會不會回來?
萬一回來了呢?
可是就算回來了又能怎樣?
是遠在天邊的近,亦是近在咫尺的遠。
周驚寒看了眼腕錶,告訴自己時間還早,他可以抽完手裡的這根煙再走。
絕不是在等人。
一根煙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指節夾著的菸灰隨風而散,不留痕跡。
他看著腳下空茫茫的山野墓碑,一股巨大的空洞撲面而來,心頭被壓得無法呼吸。
他始終認為,這個地方適合兩個人一起回來。
從墓園出來後,他獨自一人去附近那家餛飩店吃了一碗餛飩,味道還是那個味道,老闆娘也還是那個老闆娘,卻難以下咽。
春寒料峭,春雨霏霏。
熟悉的環境中,周驚寒看向對面空蕩蕩的桌椅,仿佛透過時光,看到了六年前沉默安靜的少女。
他放下勺子,沖老闆娘彎了彎大拇指,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家店。
離飛機起飛還有幾個小時,周驚寒開著車漫無目的的在街道上遊蕩,不知不覺拐到了那條熟悉的古街道。
他在路邊停下,望著路口出神。
手機微微一震,周驚寒點開看了眼,是張君堯給他發的幾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