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络忽然冷冷笑了笑,这笑容也是浅浅的,若隐若现于他幽深眼眸,几分嘲讽几分无奈凝注在他游离内敛的俊脸上。
少女瞄见他这样诡冷的笑容,心一刹紧了紧。
“父皇最后遵从了大臣的提议,将我立为太子。但从此之后,大皇兄待我明显变了;当然,这种变化只是我从心里感受到的变化,表面上,他依然与我把臂玩耍。”
孩童的心思单纯直接,感觉却往往比大人更为敏锐。
东方语心下默然,她知道风络没有说谎,虽然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可能分不清很多事情,但一个人对他是真心好还是假意好,他却十分容易就分辨得出来。
“我那时只是觉得奇怪,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了,可我心里仍然将他当成最好的兄弟;有一天,他偷偷约我到冷宫去玩耍。”
“冷宫?”
东方语心头蓦地狂跳了一下,浑身血液似乎都因为这个词突然停止了流动一样,身体一阵冰凉透来。
风络在提及这个词的时候,他的神情亦十分奇怪,双目充满排斥,甚至还有无边的恐惧与难堪回忆的痛苦。
少女略略低头,目光淡淡扫过他捧着茶杯的手指,那精致如玉般的指尖竟然微微抖动着。
“当然,冷宫这种地方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去的。”风络抿唇,深深呼吸了一下,似乎要将眼底浮困的恐惧给强压下去,半晌,他唇边勾一抹冰冷绝望的苦笑,缓缓道:“大皇兄他却似乎对那个地方十分熟悉,他带着我进去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我们悄悄爬入冷宫,过程顺利得让人怀疑。”
“我永远都难以忘记,那一天,头顶的天空灰濛濛一片,乌云像巨大的怪兽一样,无情地俯瞰着我;大皇兄将我带到冷宫里面深处一棵大树,当时那棵树结了很多果实,他说他手掌受伤了,无法爬树,可又想吃上面的果子。”
“我很快就爬到树上,摘了几个又大又饱满的果子,正准备滑下来拿给他吃;就在我回头望的时候,他却站在了树桠上,双眼充满了憎恨的烈火盯着我。”
风络闭上眼睛,他怕自己开着眼睑,里面愤恨与惊恐的情绪会吓着少女;又或者少女未必会因此受惊吓,却必定会露出同情而怜悯的目光看他;他不需要别人怜悯,尤其是她的。
“他说他已经为我选好了墓穴,就是底下的枯井,我刚刚摘下的野果就当是他送我的葬礼。他一说完,在我还懵懂不明的时候,他却突然露出阴戾的笑容慢慢笑了起来。”
“那一刹,我心里突然觉得他笑得很恐怖,害怕之下,我将那几只野果放进兜里藏好,我当时还在想着要将这几只野果送给他的;就在我藏野果的时候,他对我露出诡冷的笑容,然后用力摇晃那根枝桠,眼睁睁看着那根枝桠断裂,眼睁睁看着我惊恐害怕哭喊,再眼睁睁看着我连同那根枝桠一同掉落下面的枯井。”
风络缓缓睁开眼睛,幽深眼眸一刹水光明颤。
东方语看得心头一紧,万般滋味在他这一眼明灭里刹那漫上心头。
“那口枯井足足有两丈深,我掉下去的时候,立刻就昏迷了,也许是我命不该绝,我死死抱着那根枝桠也随我一起掉到了井里……”
风络的眼神从痛苦中解脱,却突然呈现漫天的恨意,眼光是冰冷似雪一般的亮,可眼底却又有烈焰在簇簇成火。
东方语默然,皇宫倾轧,兄弟阋墙,从来都不乏无辜牺牲者。
只是两个几岁大的孩子,因为生在皇室,也不可避免成了皇权的杀戮者,无论是昔日操刀的五岁大皇子,还是被人操刀杀害的三岁太子;他们心里,充满的永远都只要仇恨与争权夺利,往后人生漫长的岁月再也没有半点兄弟纯真。
“那时候的天,也像现在这么冷,风飕飕刮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