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莫东家不过是个商女,夫人何须屈尊给她送上茶。”出了书房后,跟在王莹身边的丫鬟便低声道了一句。王莹没说什么,只是走了一小段后,就站住,转身往书房的方向望去。夏日的傍晚,夕阳的金辉从从枝叶那边穿过,在书房门口处落下一地斑驳的影子。夏风拂来,凌乱的树影也依旧只伸到那门口边上,连门槛都漫不过去。
“那里,是我进不去的地方。”王莹轻轻一叹,书房的界限,犹似夫君的心,她进不去,却有一个女人可以随意出入。那丫鬟不解道:“夫人说什么呢?夫人刚不是才进去,大人也未曾吩咐过不许夫人进书房的话啊。”王莹摇头一笑:“没事,是我胡乱说来着,你随我去厨房看看,那燕窝是特意给夫君炖的。”
“夫人如今是双身子呢,还是回屋歇着吧,燕窝我会看着的。”
“走几步路而已,我能为夫君做的也就这些罢了,你莫要再多嘴。”
王莹远去后,书房这边,谢歌弦也大致将要说的话说完了,莫璃面上的表情从初始的震惊慢慢变成冷肃,随后开口:“大人的意思是,阿圣必须得上京,面圣?”谢歌弦点头,迟疑了一会才道:“圣上龙体微恙,钦天监观天象有异,最后测出的时间和地点以及数起事件皆指向莫东家这边。据传天蚕这等东西,两百年前出来的时候,正逢天下大乱,而今又有天象有异,于帝星不祥之说。太后听闻后,原是要直接下旨封桑园,并命人直接将莫家族长以及阿圣带上去。只是殿下在圣上跟前提了阿圣以前的身份,皇后娘娘亦提及倾世碧颜之非凡,因此引得圣上有了几分好奇,当时就口谕让阿圣带莫家的倾世碧颜上京,太后的意思才暂时被搁下。”莫璃身上出了几层冷汗,阿圣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后,沉吟一会,便问:“若是莫家倒了,对你们有什么损害?”
你们,不单单指谢歌弦,而是谢歌弦这一派的人,太子殿下会在圣上面前为莫家说话,绝不可能是正义感爆发,莫家突遭此事,明显是有人要借事起风波。他小时就经历过草原上的权力争夺,故这方面的嗅觉还是很灵敏,对那站在顶端的人来说,明明看着只是件不相干的小事,其实背后却是暗藏乾坤。谢歌弦将茶盏放下,想了想才道:“从莫东家顺利拿下突厥王庭那笔买卖开始,殿下就算是正式站在永州丝行这边了,这半年来,殿下数次暗中给过方便,如今莫家若真被盖上不祥之说,那殿下的地位…自是会受到影响。”莫璃面色愈加冷凝,阿圣则又道:“如此说来,太子殿下是必保莫家?”谢歌弦打量了阿圣一眼,有些感慨于他直到此刻竟还面不改色,难怪此人在草原那边能有那般威名。
“若是真到了保不住的时候,弃掉也是正常的选择,所以此一行最终的结果到底是福还是祸,谁都说不清。”谢歌弦沉默了一会,便摇了摇头,“天威难测,圣心不可揣。”夺嫡之路,本来就充满血腥,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只要卷进去了,不走到最后一步,不可能停得下来。太子和三皇子的争斗直接影响到下面的人,姬御风正是借风使力,而此事于他来说,可报私仇;于姬家来说,可除去强大的对手;更主要的,对那站在真正高处的人来说,是一个扳倒对手的最佳机会。
这是,借天之威,除去障碍。
谢歌弦送他们到门口的时候,莫璃让阿圣去街口那给她买玫瑰花饼,然后才低声问了谢歌弦一句:“求谢大人跟我说句实话,此一行,他真能安然无恙回来吗?”谢歌弦沉默许久,轻轻一叹:“朝中之事一言难尽,只是如今太后是信了钦天监的话,无论是为圣上,还是为殿下,太后都决意插手此事,更何况在太后眼里,莫家不过是小小商户罢了。”莫璃脸色惨白,怔了许久才抖着唇道:“那是,那是,完全没有活路了?”
“阿圣的事就只能看他的运气了,余的,只盼不会波及到整个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