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惊惶不定的心渐次平复安定。
侧侧与长生遥坐相望,看了半晌,她忽想起文绣坊诸人,缭绕往事挥之不去。
她神情落落,长生已懂察言观色,便问:“少夫人这是见贤思齐了吧?”没等侧侧回答,长生转头凝视台上,“少爷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难为他想到这个法子。每回看到少爷这般厉害,我就生了比较的心思,想自己几时能超过他,凌驾于这才华之上。哪怕是妄想,那么想了一想之后,觉得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人生没有白活。”
他喃喃说了片刻,蓦然间一笑,“啊呀,不过我做不到……唔,能跟随少爷就没白活,呵呵。”
侧侧扑哧一笑。他说得是,除了紫颜那身傲世的本事外,他的才华往往会激起他人的斗志。想要再努力一次,想要再拼命一次,不让他小看,不让此生虚度。在文绣坊里以织绣刺探天下的她,曾经有段时间无比接近那境界,内心的丰盛与满足不可言说。
但如今,她从高处走下,把自己放得很低,甚至忘却了其他。她只围绕一个人,为他生而生。是否错了呢?心底有小小的声音在问她。每当紫颜展露举世无双的易容术时,她也会想到,她只是他身后一个默默的影子。
她再也回不到在文绣坊挥洒自如的那个自己。当初风风火火拍烂紫府大门的她,与他痴缠久了,就越来越收束小心,直想把他放在心头呵着暖着,用尽气力去关切。
可是,她自己又在哪里?
“长生,你比我明白呢。”侧侧空落的心仿佛有了一点回响。摸索时光的刻痕看过去,一寸寸一分分,她渐渐抓住了不可琢磨的思绪,把迷离的自己拆分开来端详。
有多个自我的,不只商陆一人。
每个人心中都住了另一个或几个人,不甘心就那么单纯地活下去。
长生被她的话勾起了心思,隐约听到风中呼唤的声音。他愣愣地发呆,戏台上十数个商陆,变成十数个长生,失去的点滴过往在他们身上重现。那些愚笨、懦弱、冷漠、悲怆、孤独的他从记忆深处走来,像多重颜色调和在一起,令他惧于面对。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射来,诸多心事了然地写在脸上,如对峙的敌人,没有他退后容身的地方。长生艰难地移目看向紫颜,离魂的不是他,为什么会有错觉?
紫颜伸出手,在他掌心点了点。
“身为易容师,无论何时何地,要有能守定心神的觉悟。”
这一记当头棒喝,长生顿时清醒。他始终瞻前顾后,没有一心注视自己的勇气。他再看侧侧,清亮的眸子里似有所思。
“我……”商陆忽然站起,朝紫颜恭恭敬敬鞠了个躬,“原来如此……让诸位见笑。”他神色坦然,双目清澈,洞悉前因后感受到的苦楚被理智地压抑在心底。
紫颜知道这病症短时去不尽,能让他察觉有多个分身已完成了今趟的使命,故此点了点头,诚挚地道:“慢慢地来。”
“大恩不言谢。”商陆说完,一阵感伤颓丧。他看清了自己,却更迷惑未来的路,如何好好活下去,不致像世人无法理解的怪物。
紫颜含笑,语气坚定地鼓励道:“你是过来人,身心所受远是我们的十倍。说句冒昧的话,可否请商先生告知心中所悟?不但于我有益,对我这个徒儿也会受益匪浅。况且,一旦知晓先生的纠结所在,下回调理就有了眉目。”
商陆略一犹豫,看见他不染点尘的清眸,回想内心如丝网缠绕的纠葛,点了点头,不胜唏嘘地望了台上道:“我是前车之鉴。先生如肯指点,在下知无不言。这一出好戏像一面宝镜,什么都照得清清楚楚,我算是想明白了,如果易容师没有与技能相匹的胸襟气魄,到头来反受才能所害,无法自拔。”
长生听得心惊,想起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