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他们两人,雪荷殷勤的帮他布菜添饭。
“得了,就我们两个,别拿出宫里的那套,累惨人了。雪荷,坐下来一起吃。”
听他唤自己的闺名,雪荷窘得双颊赤红,心里却有一点点高兴。“可……可是《女官箴》上说──”
“哎哎,李尚仪又不在这里。”他眨眨眼睛,“一个人吃饭多么无趣,来,陪我一起吃。”
她开心的坐下来,“那……臣妾、臣妾可以说话吗?”
“当然可以。”该不会是要讨赏赐吧?
“皇上,你好厉害喔!”她眼底纯净的崇拜又冒了出来,“为什么可以飕地一声飞到树上?你真的是大侠吗?我不知道皇上也是大侠欸……”
她天真烂漫的问话让东霖璿停了筷子。大侠?
“雪荷,你之前在民间生活,告诉我,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皇上?”
呃?“你是个好皇上。”她语气坚决的说。
“看来我该重翻《女官箴》了,里头这么教你说的?”故意逗逗她。
雪荷气红了脸,“才不是呢!因为你当了皇上,我们就不用逃难,大家都吃得饱、穿得暖,饿死的乞丐已经很少很少了!以前我寄养在义父家时,生活总是很难过……”
她眼眶红了起来,“义父是教书先生,所以家里还有粥可以喝,但是……有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无论再怎么努力种田,收成大部分都会被官家拿走……有人可以为了三个铜钱卖女儿,可是我什么忙也帮不上……隔壁的珠儿就这样被卖了……”
眼泪一滴滴落进碗里,“后来……后来你当了皇上,义父写信告诉我,现在他们三餐都有白米饭吃,隔壁的农家也不用卖儿卖女了……皇上你……早点当皇上就好了,不是……我不是怪你……你是大侠,我现在知道了,你一直都是大侠……对不起,我哭了……我不是故意哭的……”
东霖璿放下了饭碗,眼眶居然有点潮湿。他一直以为自己扛下这个担子,不过是为了皇堂姐木兰的托付。
但是,她这样坚决、一点矫饰也没有的肯定他,肯定他这些年来努力的成果。
大侠吗?段老掌门的话在他耳边回响──侠之王者。
这些日子的焦躁不耐,因为她温柔的坦白,像是被熏风吹拂得无影无踪。
“我一直不爱当皇上,总要做很多不爱做的事情,说很多不爱说的话。”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俯身搂住雪荷,“但是,你说得没错,为国为民,侠之大者。我不做的话,该谁来做呢?”
雪荷被他抱在怀里,听得胡里胡涂。“皇上……你生气了吗?我、我不会再哭了……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你哭吧。只要想哭,你随时都可以哭。”他微笑。这样纯真的姑娘居然点破了自己长久以来的迷障,这重担……居然不再沉重。“谢谢,谢谢。”
“我可以哭?随时随地都可以哭?”雪荷心里彷佛被填得满满的,“我不该在皇上面前哭……不该在任何人面前哭的……娘不准我哭……因为这样会变成讨人厌的姑娘……”眼眶的泪不住地打滚。
“你哭,没关系的。”抚慰的拍着她的背,“你娘干涉不到你了……不,应该说,即使贵如天子,谁又有权利阻止荷叶上的滚珠呢?”
她抓着东霖璿的龙袍,使尽所有的力气大哭起来。有人……有个人能够包容她的爱哭,这个人,还是她非常崇拜的人。
这个人是她的丈夫。不管她的身分再卑微,即使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更衣,他却愿意让她尽情的哭。
“哭吧,尽量哭。”东霖璿眼神极温柔,“只是,哭完不要忘记笑的滋味。等你觉得够了,我就得回御书房,继续当我的大侠了。你会气我不陪你吗?”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