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热睡个好觉。
至于半夜里会不会被冻醒,那就要看个人的造化了。
睡得够沉了,再冷也冻不醒。睡眠轻,那就没办法了。
他就是那睡眠轻的,每天夜里都要被冻醒。冻醒之后就睡不着,便只能就着寒风抖着弱躯,大声读书,亦或是吟上那么几首歪诗自娱自乐。
江山一笼统。井口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诸如唐人张打油的《咏雪》,就是他比较喜爱的诗篇。
当然,不知道是不是《咏雪》被他咏得太多,以至于发生天人感应,昨日半夜里,久旱未雨的苍穹之上竟然飘下来了雪花。
风雪连天的日子无疑更加难过,宁采臣决定在往后的日子里再不咏雪了。
宁采臣热情的以水代茶招呼,走了不少路的王麟与宁问天。早已**,端起碗来一口就喝干了,颇有梁山好汉大碗喝酒的豪气,让宁采臣欣慰之余,对两人也是刮目相看。
这等不拘小节的好汉是他所敬仰的,于是手脚极快地又给两人添了一碗。
可聂小倩的滴水不沾,又让他在失落之余很是不安。
旱灾发生之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聂小倩都是以裙钗布衣。穷人家的女子形象示人。但在宁采臣眼里,一向都保持着干净清爽的聂小倩,举手投足之间,仪态万方。一看就是书香门第里出来的大家闺秀。
他这四处漏风的破败阁楼,都与有荣焉的蓬荜生辉起来。
这般风姿不凡的女子,先是很和颜悦色地与自己说话,接下来却不耐烦。甚至不屑于喝他费了一番力气煮出来的热汤,这一起一伏,先扬后抑。他自是百般滋味上心头。
聂小倩正想着老妖婆和女鬼哪里去了的事情,哪里会晓得宁采臣的这点小心思。
何况她就算有他心通的神通,知道宁采臣的心事,也只会一笑而过,太微不足道了。
而更让宁采臣失落和不安的是,聂小倩突然好像失去了耐心似的,站了起来,说:“我出去转转。”
柴火熊熊燃烧着,不时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响,相对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阴冷外头,阁楼里洋溢着一股暖洋洋的气息。
听到聂小倩的话,宁采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一愣才反应了过来,连忙说道:“天已经黑了,寺里复杂,聂姑娘是不是稍稍等上一等?”
“宁公子不必担心,我去去就回。”聂小倩答道,然后又对同样跟着站起来,虽然不说话,但明显是想要与自己一起去的王麟与宁问天说,“你们也是,就在这里等着吧。”
她向来说一不二,话音一落不等他们说话,就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阁楼里,悄无声息的,连烛影都没有晃动一分。
宁采臣只觉眼前白影一晃,定睛再看时就不见了聂小倩的身影。他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使劲揉了揉,盯着那紧闭着不曾开启的门窗,就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一会儿,他才嗫嗫嚅嚅说:“聂,聂姑娘,她这是出去了吗?”
宁采臣没有得到答案,因为咔嚓的一声响,门窗突然洞开,紧接着王麟与宁问天两人也消失了。
有如刮骨钢刀的寒风,穿门过窗,猛然灌进,冷得呆若木鸡的宁采臣嘴里上下两排数十颗牙齿咯咯地捉对儿厮打起来。
“好冷啊!”
他抱着冷得不由自主抖动起来的双臂,奋力把门窗关了起来。
门窗关上,回头看着被残风摇曳的灯火,以及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阁楼,宁采臣走过去,从床榻旁取出一只灯笼,就着灯火点上。
站在门口,披了床单还是感觉劲风透魂的宁采臣,提着灯笼硬着头皮咬牙冲进了黑黢黢的夜幕当中。
聂小倩不知道三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