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恼,反而一一受纳。虞素笑容淡漠,公孙泠只见她缓缓走过来,身后的内监亦步亦趋,公孙泠不知为何产生一种怖惧,在虞素的盛装之下,她那本就朴素的衣着被映衬的越发寥落。这女人叫她想起昔年的明华大长公主,明明一个前朝余孽,却偏偏要在自己跟前摆谱。公孙泠浑身一冷,指着她的那只手不住地颤抖着,那声音满是不可思议。
“你,你……”
“怪道皇上说舒慎仪伤心过头了呢。”
虞素浅笑着望她,不承认也不否认,却更叫公孙泠心灰意冷。旌德听了何吕的吩咐,自然不敢像那些眼皮子短浅的宫人一般对庄裕夫人有所怠慢。便也听了虞素地吩咐,对着舒慎仪比了个请的手势。
“皇上。”
所有的委屈像是一瞬间爆发的。虞素一向不耐烦看戏,只这次,因这人是公孙雪,心境自然就是不同的。虞素自然也寻着舒慎仪的目光望去,这个男人啊,上辈子跟自己痴缠了一辈子,临了临了的,她也没能得到他。两厢情愿就能过一生吗?其实到头来,他还不是与旁人过了该与她过的人生。
虞素原以为自己恨公孙雪,恨极了。也确实是恨极了,只是如今真见了她,这恨里却掺着许多莫名的情绪,其中有一种,便叫做物是人非。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她自认自己不会落泪,只是无尽唏嘘,终究是乱了她的心神。
“送舒慎仪回宫。”
她又吩咐一次,转身避过不看她。等人走了,殿内殿外都空荡荡的,安静得很。
“明华。”
她这才回过头,眼泪夺眶而出,就像是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她失去他,她跪在宣室殿门前,她的父亲却始终不愿意见她。
***
太后是在子时没的。宫里都传舒慎仪见罪于皇上,六合到底是个忠心的,打听见外头的哭声就开始打听,在外头走了一圈,等回来的时候,却看见主子一身素缟,眼眶红红,看上去我见犹怜。
“连她也没了。”
六合自然知道主子口里的她是建章宫里尸骨都还没冷透的太后。主子自打被送回来,神智就不太清明。但这样的当口,主子说这样不敬的话,叫人知道了,不定怎么编排呢。
“主子,那好歹是太后。”
“怎么,连你都知道驳我的话了?”
公孙泠冷冷一笑,双眸一横,自有奇妙的气场。六合遂低头不敢言语。
“怎么舒慎仪现在也剩整饬下人的本事。”
公孙家见罪于圣上,公孙泠又不得圣意,她宫里的下仆自然也都鸟作兽散,另谋出路。女子大概是独行,公孙泠与她四目相对,声音便冷了下来。
“六合,出去。”
六合不知她与庄裕夫人的恩怨,只是心中十分惴惴不安。六合颌首答了是,只是一步三回头,虞素见了,不怒反笑。
“怎么,还怕我把你家主子吃了不成?”
六合听了,害怕的紧,连声说不敢。公孙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怒起,遂大声喝道:
“还不快滚出去。”
门很快被阖上,悄无声息地。虞素捡了个便宜的位置坐下,太后没了,虽说不是正经婆母,但虞素还是一改往日的艳丽张扬,不过一袭天水碧的衫子,手上的蔻丹也卸了个干净,就面上来说,倒是叫人挑不出丝毫错处。
虞素逼视她,她也目光灼灼地看着虞素。 良久良久,到底是虞素先收了锋芒。
“长公主。”
公孙泠像是不再看她,又像是已经看过了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虞素微微一凛,虽说是早知道的结局,只是真到了这份上,她却仍不能镇定。
想来公孙泠也是一样。